回過神來,齊慧珍發出一聲嗤笑。

    這笑聲中多有悲涼,說到底,那是年歲還小,她對父母的恨意遠遠大於愛意。

    不過她此刻那張驚悚的臉上卻是看不出任何笑的表情就是了。

    時至今日,齊慧珍對於那個土灰色小孩的恐懼已經遠遠散去。

    倘若說那個詭異的小孩是鬼祟的話,現在的齊慧珍又如何不是呢?當成爲同類,當走到同一世界,原本驚悚駭人的小鬼對她來說就不復當年那般可怕了。

    沒有猶豫,齊慧珍進入了暗格之中,熟悉的木質臺板,熟悉的雕像,熟悉的臺燭與香爐,熟悉的果盤與小鬼容器。隨着家庭的不斷翻修,連這個角落裏的祕密也沒有落下,比起當年,如今的這邊已經豪華太多了。

    不過此刻近看這雕像,卻更加的覺得這雕像令人作嘔。它整體成黑色,像是古老文物一般模糊的面容與細節,怪異扭曲的造型,上面彷彿充斥着無盡的貪婪,嫉妒,憤怒等斑駁的負面情緒。哪怕是現在,這個雕像依舊叫人覺得詭異驚悚,就如同潛藏在人心深處的黑暗一般陰森。

    那種粘稠的黑暗氣息讓齊慧珍不想再去看這雕像,她轉而把視線放到了裝小鬼的玻璃瓶子中。

    齊慧珍想來找小鬼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即便她此刻內心中被怨恨填滿,她的家庭變成如今的模樣小鬼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幹掉小鬼,以爲復仇。

    反正現在自己也是個死人,誰怕誰呢?

    但是當看清玻璃瓶之後齊慧珍才發現,小鬼已經不在了。瓶子裏只剩下了發黑的血污,裏面的肉塊與符紙均是不見蹤影。

    也許是被什麼人拿走了……

    她想。

    因爲她在玻璃瓶子中感受到的,除了殘留的陰氣以外,還有另外一種莫名的能量。在她如今的視線中,那股能量是暗紅色的,上面充滿了叫人遍體生寒的惡意。

    齊慧珍不敢想象這種能量究竟出自什麼人身上。她相信,這種和樓下那孩子身上那種充滿了柔和生機截然相反氣質的能量,那其中的惡意,哪怕只要沾到一點,都會讓一個理智的人發瘋的。

    自從死亡之後,這是齊慧珍第一次感受到恐懼。她飛快的退出了隔間,跑回了大廳之中,心情忐忑,難以平復。

    她甚至產生了如果自己在那個屋子裏多待一會就會魂飛魄散的錯覺。

    過了幾秒鐘,也許是幾十秒鐘。這段時間裏齊慧珍一直在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她左右看了看,覺得那個屋子還是不要去的好,隨後轉頭看向自己的臥室。

    那些召喚之聲此刻還沒有停,並且隨着召喚時間的增長以及頻率的加快,召喚對她的吸引力就越強。

    忽然之間,她的意識變的有些模糊,身體不受控制朝着自己的臥室飄去。

    已經進入到自己的臥室,她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拉扯力,強大到自己根本無法反抗,連靈體都不太穩定,幾乎有破碎的風險。

    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小,然後一張大手將她抓在了手裏……

    臥室中站着三個人。齊慧珍的父母,和一個全身都被黑色衣袍包裹的小老頭。小老頭不到一米二,佝僂着身子,拄着一根木棍,手臂很長,剛纔就是他一直用筷子敲擊碗沿,一邊呼喚齊慧珍的名字。

    在小老頭的身前,是一個被用紅色的繩子編制出來的陣法。陣法的中心是一個碗,碗裏面裝着五分之四的水。小老頭的手剛剛在半空中虛握,就彷彿抓到了什麼東西然後輕輕一甩,將那東西摔入碗裏。齊慧珍的父母則是站在一旁忐忑的看着。

    下一秒,齊慧珍的面孔出現在了水面中,齊慧珍的父母臉上露出了激動之色,迫不及待的說道:

    “慧珍啊,你終於來了。幫爸爸媽媽做一些事情好不好?你去隨便附身到一個倒黴鬼的身上,讓爸爸媽媽多賺一些錢好不好?”

    聞言,齊慧珍也是睜開了雙眼。她發現自己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了,但也在瞬間清楚了自己的處境,因爲有意思莫名出現的念頭,那念頭告訴了她此刻如何。

    不過齊慧珍並沒有急着說話,因爲她看到的比別人更多。

    她看到,那個小老頭隱藏在帽子陰影下的臉上,有一個彷彿岩漿流動的傷疤,傷疤整體呈現爲一個字母“B”的形狀……

    ……

    第二天一大早,張尋起牀的時候接到了宋離軻急匆匆打來的電話。

    “老大,要不你換個房子住把,搬到我這邊來,和我住在一起或是住在一個小區什麼的……你那邊又死人了,短短几天時間你家樓上那一家子都死了,有些太詭異了。”

    聽到宋離軻說的話,張尋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但也沒有多在意,只是道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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