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則是領取虎符。
漢有虎符,憑此符方可調動軍隊。不然,哪怕他周亞夫是大漢太尉,一兵一卒也難調動。
這是高祖留下的制度,任何人無權更改。
當年,呂后干政,陳平就是竊用虎符,這才調動了周亞夫之父周勃。不然,僅憑他三寸不爛之舌,哪怕說破了大天,周勃也不會聽他的。
劉非剛一出永巷,一個早已等候在此的老太監,就迎了上來。
“僕,拜見五皇子。”
劉非拱手回了一禮:“何事?”
老太監側身讓在一邊,回稟道:“僕奉陛下旨意,在此等候五皇子。”
“待會兒,陪同五皇子一起與太尉同行,前往軍中。”
看着眼前雖然兩鬢斑白,卻精神抖擻的老太監,劉非瞳孔一縮。
這人,想來就是宮中黃門了吧。
雖然老太監沒有明言,劉非心裏也猜了個大概。
“今後有勞你了。”
心中一暖,劉非看向未央宮,對老太監說道。
“食君之祿,爲君分憂,這都是僕分內之事。”
老太監淡淡回答,面色平靜。
“不知如何稱呼?”
“僕,屠戍。”
正說話間,巍峨的未央宮宮門大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劉啓一襲黑色龍袍,踱步走到殿外。站在殿外,對身後之人叮囑幾句,後者神色肅穆,豁然抱拳領命。
那人說罷,按劍而行,順着未央宮前長長的階梯,虎步龍趨徐徐下了高臺。
徑直往宮外走去。
這個一言不發的將軍,就是被劉啓臨危受命,節制全國一切軍隊的太尉:周亞夫。
周亞夫的威名,此刻還不甚彰顯。
朝廷上大多數人對於他的印象,無非是個治軍嚴苛的將軍而已。
劉啓將這個重任交給他,許多人心裏,並沒有底。
包括站在未央宮前,這個心懷天下,卻從未真正經歷過戰爭的大漢皇帝,心中對於周亞夫能否真正戰勝敵人,也沒有真正的底氣。
不怪劉啓對他沒信心,而是這次形勢,實在太過危急。
七國聯軍擁兵三十萬餘萬,一路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勢如破竹,連戰連捷。
反觀漢軍,不但兵少,人心也不穩。
現在,唯一能用於平亂的,也就細柳、霸上兩支軍隊。
至於剩下的二十萬大軍,尚在滎陽集結,還不能用。
而且,這二十萬大軍,都是從各地駐軍中抽調而來,如何將這些郡國的雜兵,協同調度成爲一直能打惡仗的精兵,還是一個重大問題。
這種情況下,劉啓心裏沒底,也很正常。
不過,劉非對於此次平亂,並不擔心。
周亞夫帥才之能,不亞於其父周勃。或者說,有過之而不及。
實際上,僅僅用了三個月時間,就平定了叛亂,一舉擊潰了聲勢浩大的叛軍。
自己,只需要在這時候,多建功勳即可。
“五皇子,周太尉就要領兵出發了。”
屠戍小聲提醒。
“好。”
劉非心潮澎湃,大丈夫建功立業,始於今朝!
兩人邁着大步,朝周亞夫走去。
周亞夫正走着,眼看就要到宮門口,忽然瞧見一主二僕出現在不遠處,正朝自己走來。
眉頭一皺,停了下來。
周亞夫敷衍抱拳一禮。
“見過周太尉。”
還了一禮,劉非兩眼炯炯有神看向周亞夫。
“劉非,向周太尉報到。”
周亞夫虎目微睜,看了眼劉非:“軍旅不同皇宮,戰場上瞬息萬變。殿下千金之軀,不易涉險。”
“你…”
雖然周亞夫沒有明說,其意不言而喻。
這是被人小覷了?
劉非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對於周亞夫這樣眼高於頂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大義來壓他。
“想當年,高祖手持三尺劍,平定天下。”
“寡人身上流淌着高祖的血脈,值此危難之時,怎能苟全宮牆之內?”
“漢家的男兒還有血性,漢家的男兒,還願意爲國捐軀,戰死沙場!”
周亞夫聽到這話,瞳孔猛然放大。
沒想到,生於宮闈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劉非竟然還有如此血性。
倒也難得。
周亞夫臉上露出一絲玩味,對劉非說:“即到軍中,則需依軍令行事,軍法無情,可沒有特例可言。”
“殿下,可能做到?”
想方設法進入軍中,不就是爲了沙場建功?
如果軍規都忍受不了,還當的什麼兵?
直接在宮中混喫等死,然後等着被劉啓封王不是來的更痛快!
劉非沒有絲毫猶豫,正色抱拳道:“軍令如山,卑將自當遵從。”
周亞夫臉上不可覺察露出一絲笑意,對於劉非,周亞夫稍有改觀。
點點頭轉過身去,大步流星往前走。
“跟上。”
“卑將領命!”
劉非面露喜色,豁然領命,緊隨其後。
屠戍看着應命而行的劉非,蒼老的面容上,不可察覺露出一絲笑意,跟了上去。
單丘張了張嘴,本想拍拍馬屁,四下瞧了瞧,覺得不合時宜,閉口不言捧着赤霄跟了上去。
跟在周亞夫身後,出了宮門,外面早已等候了黑壓壓一片,手持長戟,身披甲冑的士卒。
他們,由細柳、霸上調度而來。將在周亞夫的帶領下,代天罰罪,征討不臣。
數萬大軍巋然不動,靜靜等候在宮外,等着周亞夫發話。
周亞夫翻身上馬,虎目鬢髯,掃視全軍。
身後大纛上,一個碩大的周字,赫然在上十分醒目。
“出發!”
“諾!”
衆將士轟然領命,聲震寰宇。
將軍一令震山川,人披衣甲馬上鞍。
大軍陸續開拔,千乘萬騎如潮水般涌向西安門。
一時間,甲冑嘩嘩作響之聲不絕於耳。
回望一眼未央宮,劉非眼中露出幾分不捨,幾分眷戀。
更多的,則是濃濃戰意。
屠戍騎馬默不作聲跟在劉非後面,笑意更濃。
未央宮外,劉啓負手而立,看着源源不斷往外,如同流水般奔騰而出的大軍,臉色沉重。
“陛下,皇太后她老人家讓您過去呢。”
春坨擡起頭瞅了眼心事沉重的劉啓,小聲稟報。
“朕,昨夜已經去過了。皇太后,又有什麼事?”
劉啓往東宮看了一眼,語氣裏帶着厭煩。
春坨頓了下,思索了一下:“僕聽說,一大早丞相他們便去了宮中,求見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