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也不鳥我，將自己的旅行箱打開，捧出一個雙耳青玉花瓶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櫃檯上。
那個花瓶大約一尺二寸高，瓶身上面，有一道淺淺的裂紋。不注意的話，看不見這道裂紋，但是我學道十二年，五官感知敏銳，眼力好。
而且，花瓶口上，有陰氣盤旋不散！
店主從櫃檯上取過花瓶，在手裏反覆看了看，問大鬍子：“你要多少錢？”
大鬍子想了想，張開五指：“這個數，五十萬。”
店主搖搖頭，放回花瓶：“這是清代後期的花瓶……”
“什麼花瓶啊？就知道你不識貨！”大鬍子瞪起眼睛，說道：
“這不是花瓶，也不是清代的，而是南宋時期的雙耳六棱聽風瓶，大師製作，你轉手出去，就是幾百萬的利潤！”
我心裏冷笑，這大鬍子真會吹牛逼。我這個非專業人士都能看出來，這個玉瓶的玉料很差，枯燥無光，哪個琢玉大師瞎了眼，選用這種低級的玉料？
店主也不傻，搖頭笑而不語。
大鬍子氣呼呼的，扭頭看了看，竟然衝我說道：“喂，你也是玩古董的嗎？五十萬賣給你，要不要？”
我搖搖頭，笑道：“你的聽風瓶破了，不值錢。”
“你懂個屁！”大鬍子瞪起牛眼，抱着玉瓶說道：“看你的樣子，也買不起！”
我有些惱火，又後退兩步，手指花瓶說道：“我說你的瓶子破了，它就是破了。你看，瓶子腰部有道裂紋，正在擴大。”
大鬍子吃了一驚，急忙低頭查看。
我的手指換了造型，捏了一個道家的“卓劍訣”，以指代劍，在心中念動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一道無形罡氣，從我的的指尖射出，直奔花瓶。
砰！
一聲脆響，花瓶裂成四五片，又從大鬍子手上滑落，摔了一個粉碎！
這種玉瓶，必然是古墓裏的陪葬品，有鬼靈附着在其上，稱之爲“器靈”。
也就是說，玉瓶已經有了靈魂。這個器靈與花瓶，是互相依存的，脣亡齒寒，榮損與共。
花瓶雖然有了裂紋，卻沒有破碎，便是器靈在其中維持。
現在，我一道卓劍訣滅了花瓶中的器靈，花瓶立刻爆裂。
這是我正式下山的第一次出手，算是開業大酬賓了，免費幫大鬍子捉鬼！
大鬍子看着一地的花瓶碎片，呆了一呆，忽然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聲如莽牛：“這是宋代古董啊，我的五十萬……沒了，沒了！”
我聳了聳肩，說道：“我說你的花瓶是破的吧，你還不相信。”
大鬍子呆了一呆，衝我撲來：“格老子的，是你做的手腳！”
我繼續退後，笑道：“大鬍子，你別血口噴人，我可沒碰過你的古董。人家店鋪裏面有攝像，你可以查看。”
店主也怕我們打起來，打爛他滿屋子的古董，急忙擺手大叫：“不要吵，不要打，你們報警好了！”
大鬍子到底不敢動手，只是惡狠狠地瞪着我。
我呵呵一笑，出門揚長而去。
本來打算找這個店主幫我鑑定玉璧和玉佩的，現在和大鬍子鬧了一場，只好另尋別家了。
兜兜轉轉，來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緩步走進店鋪中。
店主是一個乾瘦的老頭，六十多歲，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兩眼迷離。
櫃檯裏擺着一些亂七八糟的小雜件，其中大多是贗品，更沒看見什麼珍品。
看見我，店主有氣無力地問道：“小夥子，有什麼生意關照我嗎？”
我想了想，取下脖子上的鬼頭刀玉佩，遞了過去。
老頭卻不接，伸手指了指櫃檯，示意我放在上面。
我將玉佩放在櫃檯上，說道：“老闆看看吧，幫我鑑定一下。”
老傢伙撩起眼皮，說道：“我只做買賣，不做鑑定。”
我說道：“那你就看看，這東西值多少錢吧。”
老傢伙點點頭，拿起玉佩反覆查看，然後放回櫃檯，伸手比劃了一下：“三千五。”
我當然不會賣掉母親的遺物，搖搖頭，收起了玉佩。
店主問我：“這個玉刀，你要多少錢？”
店主看見黑白玉璧的第一眼，就是渾身一震，臉色大變，眼神也猛地亮了起來。
那表情，就像一個快要渴死的人看見一瓶礦泉水一樣。
我心裏一喜，看來，這個黑白太極玉璧，應該很值錢了。
店主的手有些微微發抖，捧起玉璧在手裏打量，半天不說話，然後擡頭看我。
我皺起眉頭，說道：“老闆，你看我幹什麼？”
店主點了點頭，問道：“這個黑白古玉，你要多少錢？”
我毫不猶豫：“一百萬！”
“一百萬？”老傢伙微微喫驚，想了想說道：“這個價格太高了，你稍等一下，我打電話問問。”
我點頭。
店主放下玉璧，拿着電話走進了後面的房間。
兩分鐘過後，店主走回來，對我說道：“一百萬我要了，不過小哥你要等一下，大概兩三個小時，我才能提錢出來。”
我靠，一百萬也要？
看來這個玉璧不簡單！
我微微一笑，說道：“我可以等三個小時，不過，我說的一百萬，是英鎊。”
知道了玉璧的價值，我的目的已經達到，當然不會賣出去。
雖然我沒錢，但是現在也不需要用錢，賣它幹嘛？放在手裏壓一壓，說不定以後就價值兩百萬三百萬了。
店主一呆，張口說道：“英鎊？看來你不是誠心做生意的了？”
我笑道：“哦，我在英國留學十二年，剛剛回來，在那邊的習慣，說的都是英鎊。看來一百萬英鎊，你是不願意出了，那就算了吧。”
說罷，我揮揮手，轉身就走。
走出老遠，我回頭看。
剛纔的店主站在店門口，看着我的方向，拿着電話，似乎在跟誰通話。
離開較場口古玩市場，我打了一輛出租車，前往鄰縣的五柳鎮瓦罐村。
我爹的結拜兄弟兼盜墓夥伴柯玉龍，就住在那裏。我打算去找找他，要回二十二年前的那筆借款。
就算這錢暫時要不回來，我也可以跟柯玉龍打聽一些父母的往事。
來到瓦罐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只不過，原來的村莊已經拆遷，我看見的，是一片規劃整齊的新農村別墅羣。
走進村子，挨家挨戶打聽。
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不知道柯玉龍其人。
正在我鬱悶的時候，一個老頭子告訴我，柯玉龍十多年前就搬走了，住在什麼桃花源林場，距離這裏三十多里路。
我沒轍，又叫了一輛車，前往桃花源林場，繼續尋訪柯玉龍。
車師傅帶着我兜兜轉轉，一個小時後，進入桃花源林場的範圍。可是這裏都是樹木，不見人居。想找人打聽打聽，也看不見一個人影。
車師傅忽然想起來，說道：“我說帥哥，會不會是桃花源墳場啊？這邊有個墳場，也叫做陵場，就是一大片墳墓。如果是桃花源墳場，那我們就跑錯方向了。”
我也沒主意了，抱着試試看的態度，說道：“那就趕緊點，去桃花源墳場看看！”
一個墳場，也叫桃花源，真是醉了！
又過一個小時，傍晚時分，我來到桃花源墳場的正北方。
車師傅丟下我，一溜煙跑了。
我站在馬路上看了看，向着墳場入口處的幾間平房走了過去，準備打聽一下。
平房開着門，裏面卻不見人。屋子裏有桌有椅子，生活設施齊全，門前還停着一輛老舊皮卡和一輛紅色的轎車，應該是有人常住的。
“有人在家裏嗎？”我喊了兩聲。
“找誰啊，怎麼天黑了纔來上墳？”一個聲音不耐煩地說道。
我一愣，怎麼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腳步聲響，東頭的臥室裏走來一個人。
我和那人目光交接，都是一愣，同時脫口說道：“是你？”
那人，正是我在較場口古玩市場遇到的大鬍子，被我打破雙耳六棱聽風瓶的傢伙！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
大鬍子愣了兩秒鐘，嗷地一嗓子就撲了過來，雙手掐向我的脖子，罵道：“格老子的，快還我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