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鬼影只在牆頭上一閃而過,並沒有進入院子。
我縱身躍起,站在牆頭上,居高臨下向南注視。
“咦,嘻嘻嘻——!”
一個鬼影提着大刀,迎面殺到。
“雷鞭出鞘,飛劍斬兇!”我也不知道這鬼影是真是假,抽出雷鞭劍,迎着鬼影指去。
鬼影見我亮出法器,不敢交手,半途中一個急轉,返身就走。
忌憚我的法器,看來是個真正的鬼物!
“哪裏走!”我躍下牆頭,緊追不捨。
鬼影去勢極快,轉眼間已經向西南方向撤退了十幾步。
柯笑語從身後追來,舉着硃砂槍亂打。
我叫道:“不要管這個鬼影,走馬燈就在正南方五十步之內,我們稍稍拉開距離,齊頭並進,左右包抄!”
柯笑語反應過來,不再開槍,和我保持七八米的橫向距離,一起向正南方向猛衝。
果然,前方的草叢中,一個黑衣人藏不住了,竄出來,向南狂奔。
柯笑語一邊追趕一邊大罵:“裝神弄鬼的東西,有種別跑,給我站住!”
我不說話,提着一口氣猛追。
側前方的墳頭之後,忽然又冒出一個黑影,手持彈弓,嗖地射來一顆鋼珠,打在我的大腿上!
“臥槽!”我痛得一激靈,向前一撲再次躍起,調轉方向,衝向偷襲者。
偷襲者也轉身就跑,非常利索。
柯笑語在我左側五米之外,叫道:“袁種,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被射了一彈弓!”我咬着牙繼續追趕,罵道:“狗東西給我站住,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
前方的偷襲者回頭,又舉起了彈弓。
我不敢冒險,閃身在一塊墓碑之後。
柯笑語也忌憚對方的彈弓,不敢過分靠近。
先前的黑衣人和偷襲者得了機會,一起衝上山頂,退入那一片柿樹林之中。
我從墓碑後面站出來,和柯笑語緩步走向柿樹林。
柯笑語說道:“那兩個人就在柿樹林之中,我們分頭搜索吧?”
我站住腳步,看了看柿樹林上空的氣息,搖頭道:“窮寇莫追,柿樹林這麼大,藏兩個人很容易的。而且,柿樹林之中,屍氣很重,地下的僵魃隨時會出來。如果我們追進去,和對方交手,驚動了僵魃,都得玩完。”
柯笑語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回去睡覺吧,還能怎麼辦?”我轉身就走。
柯笑語跟在我身邊,低聲問道:“袁種,你真的沒事嗎,有沒有受傷?”
我嘆氣:“彈珠打在大腿上,再偏一點點,就斷了我老袁家七代單傳的一條根,我也不叫袁種,叫絕種了!”
柯笑語聞言,竟然哧地一笑。
“你還笑?是不是我做了太監,你很開心啊?”我瞪了柯笑語一眼。
“別怕,明天去鐵匠鋪子裏,定做一個鐵褲衩穿在身上,萬無一失。”柯笑語翻白眼說道。
“那你也要定製一個鐵罩子,護住你的兵家重地。”我不懷好意在柯笑語胸前掃了一眼。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柯笑語又瞪眼,說道:“你有沒有看出來,那個用彈弓的,是個女人?”
我搖搖頭:“沒看出來,只覺得身材不是很高大。”
“我覺得,她就是午夜小倩。”柯笑語說道。
“不可能吧?”我不由得驚愕,沉吟道:
“她給我們介紹生意,讓我們賺了一百多萬,難道,她和趙順虎聯合起來演戲,把錢白白送給我們?不可能,世上沒有這樣的傻雕!”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墳場深處。
這裏也有一座新墳,死者下葬不超過一個月,墳頭上剛剛開始長草。
我看看四周,忽然說道:“柯笑語你先回去,我尿急,要在這裏方便一下。”
“無聊,下次出門,你戴個尿不溼好了!”柯笑語一臉嫌棄,向前走去。
我搖搖頭,等到柯笑語走出老遠,這才扯開褲子拉鍊,酣暢淋漓地開閘泄洪。
舒坦!
一分鐘之後,我打了一個冷顫,收拾衣服。
“哎呀,你這人好不講道理!”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二十一二歲的美貌女子,白孝當頭渾身縞素,腰纏麻繩,體態輕盈,手提竹籃而來。
我皺眉不語,後退兩步。
女子來到我身邊的墳頭前,滿面悲傷地看着我,說道:“你這個小哥哥太欺負人,爲什麼要在我丈夫的墳頭上撒尿?”
我訕訕一笑:“對不起,剛纔內急,沒忍住,也不知道是你丈夫的墳墓。”
女子搖搖頭,蹲下來,將竹籃裏的祭品擺放在墳前,一哭一嘆:“三年夫妻,情深似海,夫君啊,你眼一閉腿一蹬就走了,叫我以後怎麼活下去呀!”
我嘆口氣,安慰道:“大嫂,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順變吧。你這麼年輕漂亮,另找個好人家改嫁就是了,何必傷心?”
那個大嫂從竹籃裏取出一把蒲扇,對着墳頭扇風,哭泣道:
“我夫君說了,等他墳頭上的土乾透了,我纔可以改嫁。可是夫君死了一個月,這鬼天氣經常下雨,墳土總是不幹,如何是好?我每天都來扇墳,希望把墳土中的水氣扇盡。偏偏你又欺負人,雪上加霜,在墳頭上撒尿,這要等到何年何月,墳土才能乾透?”
我聞言大笑。
果然莊子說得對:“生前個個說恩深,死後人人慾扇墳。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位大嫂剛纔還說三年夫妻情深似海,現在卻又急着改嫁,用扇子扇墳!
大嫂惱怒地看着我,問道:“你又笑什麼?”
我說道:“我笑你是婦道人家,手腳無力,不如你把扇子給我,我來扇墳,保證很快就把墳土吹乾。”
大嫂驚喜不已,急忙將扇子遞過來,連聲道謝。
我接過扇子,在大嫂身邊蹲下,用力揮動。
果然,墳頭上水汽蒸騰,白霧沖天。
大嫂笑道:“小哥哥果然好身體,有氣力,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繼續扇墳,笑道:“我叫鍾元。銅鐘的鐘,元宵的元。”
“鍾元,好名字啊。”大嫂連聲讚歎。
很快,墳土乾透了。
我將扇子還給大嫂,笑道:“大嫂,墳土已經幹了,可以抵消我剛纔撒尿衝撞你丈夫的罪責了吧?告辭,告辭。”
大嫂連忙施禮:“多謝小哥哥仗義相助,我終於可以改嫁了。”
我哈哈一笑,向前走去。
“鍾元——!”
大嫂在我身後,忽然一聲呼喚。
“有事嗎?”我答應一聲,回過頭來,卻手腳僵硬,愣在當地。
大嫂笑吟吟地走過來,伸手在我的臉上摸了一把,點頭道:“不錯不錯,一副好皮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