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發揚點頭，帶着我在村子裏轉悠。
王大爺中午喝多了，此刻正在呼呼大睡。
油坊村比較大，有五六十戶人家，前後一共三排房子，排列得也不算整齊，高低錯落。
我們轉到中間一排的時候，一個穿着時髦、戴眼鏡的美女追了上來，叫住鍾發揚，指着我問道：“大叔，這就是你們請來的茅山弟子嗎？”
“是啊，是茅山派的袁大師，老家就是後山西山坳的。”鍾發揚點頭。
“這麼年輕，神棍吧？”眼鏡美女衝我挑眉一笑，似是打招呼。
“曉寒別胡說！”鍾發揚急忙喝止，衝我賠笑：“袁大師別生氣，這是我侄女，在城裏讀書，說話沒規矩。”
我點點頭，笑道：“不礙事的，童言無忌。”
死丫頭說我是神棍，我就說她是小屁孩！
曉寒果然不樂意了，叫道：“喂喂喂，什麼童言無忌啊，看你的年齡，應該比我小纔對。”
我皮笑肉不笑，說道：“別人叫我大師，叫你小姐姐小美女，你說誰大誰小？”
“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曉寒一笑，毛遂自薦：“袁大師，我給你做嚮導，陪你捉鬼好不好？免費的，不要錢，還可以給你提供零食和礦泉水！”
鍾發揚很頭大，皺眉說道：“曉寒你別胡鬧，耽誤袁大師做事。”
“誰胡鬧了，我也是想給家鄉做點事，破除靈異事件！”曉寒振振有詞。
我點點頭，對鍾發揚說道：“隊長，我剛好缺個幫手，既然曉寒這麼熱心，那就讓她陪着我吧，你事情多，先回去忙。”
有了美女陪伴，我當然不要鍾發揚這個老頭子了。
曉寒大喜，將鍾發揚推開，笑道：“大叔你先回家，剩下的事，交給我和袁大師就好！”
鍾發揚也被這小魔女弄得沒轍，嘆着氣走了。
都是家鄉人，他也不擔心我拐走曉寒。
再說了，如果我把曉寒拐走了，鍾油坊的人，會把王大爺打死。
我不能坑王大爺對不對？
曉寒打發走了鍾發揚，很自在地和我並肩前進，問道：“袁大師，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你是陪我做事，還是向我採訪？採訪要錢的。”我繼續向前走，說道：“如果你想跟着我看熱鬧，先把自己聽到的情況，跟我說說。”
曉寒翻白眼，又把村子裏的情況說了一遍。
和鍾發揚說的情況差不多，略有一些出入。
走到第二排的東頭，看見兩間小瓦房，門前坐着一個老頭，駝背勾腰，年紀很大，身上卻帶着一股濃郁的煙火香氣。
老頭正在樹蔭下乘涼，閉着眼睛似睡非睡。
我不由得站住腳步，打量老者。
“是我的堂爺爺，今年九十五了，我們村裏最長壽的老人。”曉寒對我說道。
“他一個人在家裏嗎？”我低聲問道。
“他一直是一個人，老光棍啦……”曉寒點點頭，笑道：“他耳朵很聾，聽不見我們說話，除非你湊在他的耳邊大聲喊。”
“別叫！”我扯着曉寒走開幾步，問道：“爲什麼這麼大年紀，不去敬老院？”
“他不愛去，有什麼辦法？反正生活還能自理，村裏也就隨他了，隔幾天送一些東西來。”曉寒聳肩。
“嗯……他就喜歡燒香拜佛，家裏放着一尊佛像，每天燒香……”曉寒想了想，隨後笑道：“除了這個，就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了。”
我點點頭，從老者的房子繞過去，隔着圍牆，查看後院的氣息。
曉寒扯了我一把：“袁大師，你不是懷疑我聾爺爺吧？”
我盯着曉寒，問道：“平常人燒香拜佛，無非是求姻緣求財富求平安求健康求子孫。你的聾爺爺行將就木，孤身一人，他燒香求什麼？到了這個年紀，不應該是無慾無求的嗎？”
曉寒一愣，張口無語。
我搖頭一笑，繼續查看村子的第三排。
村子裏看完了，又在村前村後看了一圈，發現村子東南方向，一里路外，有一個高大的土堆。
土堆上面都是雜樹，其中有一個低矮的土地廟，廟前有香火供奉的痕跡。
小廟佔地兩平米，高三尺，裏面有一尊粗糙的半截石像。
我指着小廟，問曉寒：“這是你們的村廟嗎？”
“是啊，是我們村的土地廟。”曉寒挑釁我，笑道：“袁大師能不能像孫悟空一樣，把土地爺叫出來聊聊？”
“我試試。”
我點頭，退後兩步整整衣服，手掐指訣，點向廟門：“令召此間土地神，千年把守水火門。往來大道隨我走，聞吾召喚速現形——急急如律令！”
這是道家的召土地神咒，我是茅山授籙弟子，九歲上山，就在茅山上清宗壇授了童子籙，溝通一下土地神，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曉寒傻眼了，張大嘴巴：“我勒個去，你還真能叫出土地爺啊！”
嗚嗚……
話音未落，小廟裏卷出兩道陰風，圍着我和曉寒盤旋。
曉寒一激靈，變了臉色，將我的左臂抱在懷裏。
我站着不動，任憑兩道旋風在我身邊盤旋。
半晌，旋風忽然去遠，滾下土堆消失不見。
曉寒還是抱着我的胳膊不放，戰戰兢兢：“袁大師，剛纔……真的是土地爺啊？”
“是的，可惜你肉眼凡胎，看不見。”我嘿嘿一笑，帶着曉寒走下土堆，說道：“但是我看見了，土地爺和土地婆，老夫老妻的，拉着手，就像我們倆現在這樣。”
曉寒臉色一紅，急忙鬆開我的手，嘀咕道：“佔我便宜呀？”
回到鍾發揚家裏，是下午四點半。
王大爺也睡醒了，洗了一把臉，說道：“袁種，明天我要趕集賣肉，今晚上要回去殺豬。你跟我一起回去，明天，我再陪你來捉鬼。”
“不了王大爺，你先回去吧，我留在油坊村。”
“可是……我有些擔心啊。”王大爺猶豫一番，從車上摸出殺豬刀，說道：
“我的殺豬刀留給你，你隨身帶着。這可是我家祖傳的殺豬刀，殺氣重，閻王爺見了都發抖！”
“那你回家殺豬怎麼辦？”我問。
“我家裏還有刀！”王大爺叮囑我小心，發動拖拉機走了。
曉寒看着我手裏的殺豬刀，嬉笑道：“用殺豬刀殺鬼，袁大師你真有創意……我看電視裏面，道士不都是用桃木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