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喫兩顆哦！”
靈雲牽着安然走出寢殿。
安然懷抱着一個小包袱，一隻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蘆，獻寶一般向靈雲伸出。
最後又有些肉疼不捨道。
“我不喫...人間的凡品，沒有必要。”
她冷冷道。但是語氣微微顫抖。
她牽着安然的手，感覺到一股暖流沿着她的手臂直直逆流而上到空蕩蕩的心口。
莫名情緒在影響着她的思緒，可偏偏沒有心的她，根本不能處理這種情況。
“不嘛！阿姊是怕我不夠喫嗎？小然還有哦！”
安然搖晃着靈雲的手，又拍了拍懷中的小包袱，撅起嘴撒嬌道。
雖然體內是個成年人，但是寄居在這幼年的身體內，他倒是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小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很正常吧？
看着安然撒嬌的小胖臉，靈雲體內莫名情緒的影響越發嚴重。
她皺起眉頭，微微張開檀口，咬下一個糖葫蘆。
“怎麼樣？阿姊好喫嗎？”
孩童眼中冒着光芒，期待着自己喜歡的東西被靈雲褒獎。
“...”
“我還有事！先走了。”
靈雲冷着臉丟下這麼一句話，便一掃衣裙，化作一團雲霧騰空而去。
安然摸摸頭，神情有些委屈。
“怎麼了？阿姊不喜歡嗎？我惹阿姊生氣了嗎？”
他撅起嘴，悻悻的垂下糖葫蘆，剛剛還很香的糖葫蘆已經不香了。
身邊的雲霧靈雲怔怔的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蘆。
那是她做夢都想再嚐到的東西。
安然離去之後，她曾經逛遍了人間，再也沒有嚐到味道相近的糖葫蘆了。
她微微伸手，雲霧捲起，幻化出安然手中一模一樣的糖葫蘆。
輕啓櫻脣，咬了一顆。
雲霧無色無味。
但是她卻感覺是苦的。
...
靈雲遠遁而去，站在一座無人的山峯上。
嘴脣輕泯，好似在回味剛剛那顆糖葫蘆。
甜的。
擾亂她心智的味道。
她不喜歡，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把安然一個人丟在那裏了。
明明是要將他一起帶回去的。
她極目遠眺，看到那個聲音還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無助。
她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把他送回去。
但又搖搖頭。
那種感覺。
她不明白。總是讓她不是她，她不喜歡。
“算了，等一下侍女發現他，自然會送他回去的。”
靈雲不再去看那道孤零零的小小身影，轉身化作雲霧離去。
...
鐺鐺鐺！
喪鐘長鳴。
龍母歸來不過月餘，便在寢殿中仙逝。
整個雲霧山舉山同悲。滿山縞素。
一隻只龍們排着長隊，來到靈位前祭拜。
靈雲也一身肅穆的白色，一臉冷漠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身邊立着安然，兩眼已經紅腫。
死死地抓住身邊阿姊的衣角，不時身體抽動，傳出啜泣聲。
等到葬禮結束，靈雲便抱着依然累睡過去的安然向着兩人共同的山峯飛去。
“阿母...”
懷中的安然抽泣一聲。
靈雲低下頭，看着那張帶着些許淚痕的悲慼小臉。
她的心中忽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她伸出一隻手想要摸摸他的頭。她聽說對人類幼崽來說，摸摸頭就表示安慰的意思。
但是她又停了下來。
皺了皺眉，臉色愈發寒冷，飛行速度也不自覺加快了少許。
爲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又是這種不受控制的難受感覺。
似乎感受到因爲加速而來的寒冷。
安然睜開了眼睛。
“阿姊？”
“你怎麼了？”
“你也在傷心嗎？”
他看着靈雲皺着的眉頭和帶着寒意的臉。
“我聽說像阿姊這樣的大人即使再傷心也會忍住不哭的...”
“但是所以阿姊是在心裏偷偷傷心嗎？”
“不要緊哦！如果阿姊想哭就哭出來吧！小然不會告訴別人的...”
他的聲音如同給小貓梳毛般，充滿着耐心。緩緩伸出小手摸了摸靈雲的頭。
靈雲微微一愣，晃晃腦袋將他的手甩下去。
安然也不惱，又緊緊的抱住靈雲。
靈雲只感覺一大塊‘溫潤軟玉’進入自己的懷中，手感極好。
“現在阿母離開了...”
“只剩下我和阿姊兩個人在了。”
“但是阿姊不要傷心哦！小然會永遠陪着你的...”
“我之前可是答應過阿母的。”
“要好好照顧、愛護阿姊。”
“我以後也要成爲跟阿母一樣強大，然後保護阿姊...”
明明是說來安慰靈雲的話，但安然說着說着自己卻哭了起來。
“不行，小然也要堅強...不然就沒辦法照顧阿姊了...”
將安然抱在懷中的靈雲神情依舊冷漠，剛剛安然說的話，根本不能扣動她心房半分，不對，她是沒有心的。
但是一直縈繞在安然身邊的那個靈雲卻已經淚流滿面。
“他說，他會永遠陪着我的...”
“他說，他會愛護、照顧我的...”
“他說，他會保護我的...”
靈雲死死的抑制住自己身體的顫抖，但卻抑制不住眼淚的流淌，堂堂蜃龍真仙竟然哭的像一個小孩一般。
“他說的全部都做到了。”
“但是我卻什麼也沒有爲他做過。”
“我甚至不知道他那些年，他到底活的怎麼樣？開不開心？”
強烈的心痛和愧疚在她成仙后出現的心臟中流淌。
她眼眶血紅的看着過去的自己，恨不得跨越時間長河將她一掌滅殺。
她是真的恨呀！這個沒有心的女人！
但是很快她便收起了猙獰的表情，散爲看不見的雲霧，繼續環繞在安然的身邊。
她知道有些事情再憤怒也沒有用。
那個女人就是她自己呀！
很快，兩人的山峯便到了。
靈雲將安然放在平臺上。
“你自己回去吧！以後有事可以讓你殿裏的侍女來叫我。”
“嗯，阿姊，我會堅強的，阿姊也不要傷心了！”
安然擦了擦眼淚，故作堅強的露出笑臉。
靈雲沒有迴應，一個閃身便回到屬於自己的宮殿中。
她端坐在蒲團上，手中靈光一閃，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疊玉簡。
這是阿母彌留之際，給她的關於靈龍之心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