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我說,如果我能夠在不用法術的情況下,把這花上的殷紅洗乾淨,他就會原諒我。”
“可是...這樣的花,怎麼可能洗的乾淨呀?”
沐瑾瑤舉起一把經過清洗的花卉。
泱泱的,但是其上的殷紅依舊是那樣的刺目。
“那...這裏又沒有人監督,你爲什麼不用法力直接去除這些花朵上的殷紅算了。”
“反正你大可以說,你的誠心感動了天地,成功將花卉洗白。”
柳姨疑惑道。
雖然聽起來是個很荒謬的方法。
畢竟這對於一般人來說本來就是一個不可能的條件。
但是對於大乘期近仙修爲的修士來說,也不是不可能。
他們這樣的修士是能夠通過自己的意志溝通天地的。
甚至到了真仙境界,只要他們想,花朵就會自動變白。
“...”
沐瑾瑤卻搖搖頭。
“不是的...”
“這花原本是純白色的,但是您知道爲什麼它們會染上血色嗎?”
“當年,我就是在這裏殘害了師尊...”
“他的血,播撒了這裏的每一瓣花瓣。”
“他離開後,那些鮮血就像生根發芽一般附着在花瓣上,再也難以洗去。”
“所以,這花瓣上的殷紅,還代表着我曾經犯下的罪孽...”
“就算我用法術將花瓣清洗,讓它恢復純白。”
“但是我心裏的殷紅不會消失...我犯下的罪孽不會消失。”
“就算我真的騙過了師尊又能如何?”
“我依舊還是那個忘恩負義,欺師滅祖,喪盡天良的敗類。”
“我沒有資格站在他的身旁...”
沐瑾瑤清淚如涌泉一般劃過白嫩的臉蛋。
此刻她的心中充滿了絕望。
柳姨懷抱着沐瑾瑤沉默了半晌。
才道。
“原來如此。”
“你師尊一言一行倒總是有深意的。”
“但是瑾瑤,你有沒有想過。”
“即使你在這裏洗一百年一千年。”
“你也永遠洗不清這花上的殷紅。”
“你犯下的罪孽也不會有一點消散?”
柳姨蹲下身子,兩隻手扶住沐瑾瑤的嬌小臉蛋。
“那...那我應該怎麼辦?”
“我要怎麼樣才能得到師尊的原諒?”
“柳姨,求您了...幫幫我吧。”
“我想讓師尊回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能失去他呀!”
“只要能夠得到他的原諒,讓他回到我的身邊,無論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沐瑾瑤殷紅的眸子中閃過一抹極致的祈求。
“瑾瑤,既然你在這裏浣洗花朵贖罪,不會讓你的罪孽減少半分。”
“那你爲什麼不直接去到他的身邊贖罪呢?”
“你完全可以用你對他的好,將你曾經對他的惡抵消掉,這樣你的罪孽不就消失了嗎?”
“對哦...”
沐瑾瑤驀然擡起頭。
恍然大悟。
就算她能在這裏浣洗一千年又怎麼樣?
終究是洗不乾淨。
甚至連扮可憐,求得師尊憐憫的可能都沒有。
如果到他身邊去。
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會被他看在眼裏。
但是積少成多,終究是有些作用的。
“可是...”
沐瑾瑤又看了身旁紅白相見的花海。
“師尊對我許下的承諾...”
“瑾瑤,你可知道,這裏的殷紅不光光代表着你的罪孽,究其本源,其實還是你師尊的怨憤。”
“你能化解他的怨憤,求得原諒,這裏的殷紅自然也就洗乾淨了。”
“好吧...”
沐瑾瑤重重的點點頭。
見對方被勸下,環繞在對方周身代表着入魔的血紅氣息逐漸減弱,柳姨的臉色也終於緩和下來。
說實話。
以她的善惡觀來看,沐瑾瑤犯下的事情,根本不配被原諒。
但是這畢竟是她相伴多年的孩子,情同母女,即使有錯,怎麼可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對方走向歧途?
“柳姨謝謝您。”
“有您在身邊,正好。”
沐瑾瑤眼中滿是感激,用力抱緊了柳姨。
她這一路走來,少不了這位像母親一樣的長輩幫襯着。
“呵呵...謝什麼。你幾乎也是我看着長大的。”
柳姨眸光一閃。笑着道。
“你最應該謝的不是我呀。”
“我剛來到你身邊的時候,不過是想將你培養成抗擊邪魔的希望。”
“本就是帶着目的來的。”
“但你的那位師尊,並無所求。”
“只是單純的對你好罷了。”
“可惜這樣一個人,卻被你那樣對待。”
這些話,她藏在心中並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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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處荒地。
一座孤墳獨立。
墳上鮮花叢生,不見雜色。
墳前設案,其上擺着各種祭品。
一道身影跪在墳前。
“師奶。”
“抱歉,徒孫不孝,竟然一次都未來看過您。”
“這次特意過來見見您。”
“徒孫馬上就要去其他世界了。”
“要去求得師尊的原諒,讓他回到我的身邊。”
“如果您在天有靈,還請保佑我,成功得到他的原諒。”
“屆時,徒孫會和他一起回到此界,一齊來看您。”
“請您一定要保佑徒孫。”
沐瑾瑤跪在地上吭吭吭磕了三個頭。
說來也可笑,師尊最開始離去之前還想着拜託她能幫他祭拜一下他的母親,她竟然一次都沒有來過。直到現在也是第一次過來。
將三炷香插在墳頭。
然後沐瑾瑤身影便緩緩消失。
“作爲長輩確實該祭拜,但以你的修爲戰力爲何還要將希望寄託於神鬼保佑?”
柳姨看着眼前沉鬱的沐瑾瑤,疑惑道。
“只求心安罷了。”
“柳姨走吧,時間到了。”
“我該離開這個世界了。”
“嗯。我幫你穩固傳送陣法,送你一程吧。”
柳姨點點頭,兩人又一同失去了蹤影。
獨留孤墳上一縷青煙飄然而上,最終緩緩消散。
忽的。
一抹微風吹來。
花不搖,枝不動。
卻獨獨將插在墳前的三炷香折斷。
祭桌掀翻。
祭品滾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