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忽然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響。

    是碗筷砸在地上破碎的聲音。

    是她的嘶吼、絕望、哭泣。

    是他聽上去冰冷無情的發言。

    嘭!

    “你說什麼?”

    “你是要反悔了嗎?”

    “你不是說過永遠不會拋棄我的嗎?”

    “你剛剛說的話,又算作什麼?”

    “安然...你說話呀!”

    “抱歉。”

    “我不是想要拋棄你的...”

    “我只是...”

    “很難再給你,我想要給你的幸福...”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在偷偷的哭泣。”

    “你想家了...你想爸媽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是我很難滿足你的願望。”

    “或許我們真的錯了...”

    “所以,我們就要回去?”

    “你知道我們回去之後會面臨什麼樣的痛苦嗎?”

    “你難道還想再經歷一遍嗎?”

    “你可知道要是真回去了,我們可就要忍受一輩子了!”

    “安然!”

    “你看着我!”

    “你告訴我。”

    “你很想看到我嫁人嗎?”

    “還是你覺得,我想看到你和別的女人結合?!!”

    “...”

    “那我告訴你!”

    “絕無可能!!!”

    “除非我死了!”

    “...”

    那場爭吵的結果是不歡而散。

    但是他沒有想到...

    最終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

    此刻安然就正在浴室門前躊躇不決。

    他害怕,這次推門而入。

    還是會看到那讓人崩潰的景象。

    紅色...

    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紅色...

    浴缸中...

    牆壁上...

    瓷磚地面上...

    滿目的殷紅直刺人心。

    將要化作夢魘折磨着安然到生命的結束。

    而那殷紅的源頭便是靠在浴缸上的一條潔白如玉的手臂。

    宛若絕美的玉器跌落在地,裂開一條口子。

    一滴滴殷紅從口子中滴下。

    可是這樣的玉器不是應該好好珍惜的嗎?

    爲什麼會到跌落在地的地步?!!

    她靜靜的凝望着門口。

    那早已沒了焦距的眼神,

    在它尚還有餘溫的時候,是在映射着什麼呢?

    是對現實的絕望?

    是還是對某人的怨恨?

    對昔日光景的留戀?

    亦或是難言的解脫?

    咔噠。

    安然推開門。

    對浴室內景象的想象頃刻間消失。

    裏面什麼都沒有。

    到處都是潔白,白到炫目。

    潔白的浴缸。

    潔白的牆壁。

    潔白的瓷磚。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但是怎麼可能呢?

    安然踩在潔白的瓷磚上。

    就好像踩在粘稠的血漿之上。

    那道目光依舊從浴缸方向凝望着他。

    道道呢喃從幽冥中升起。

    在心間涌現。

    宛若鯊齒啃食着他的心靈。

    不將他的心啃得稀巴爛不罷休一般。

    “哥哥...”

    “你要拋棄我嗎?”

    “可是你不是發過誓的嗎?”

    “你怎麼能這樣?”

    “不...”

    “我絕不對要拋棄你...”

    “不是!!!”

    宛若魔影貫腦。

    安然捂着腦袋,雙目赤紅...嘶吼着,否定着。

    滿是歇斯底里。

    片刻。

    他纔開始大口喘着粗氣。

    心緒緩緩恢復。

    來自幽冥的呢喃消失。

    浴室依舊潔白。

    但已經發生的事情,再難改變。

    冷靜下來的安然一屁股坐在浴缸沿上。

    將手中包裝紙包裹好的排骨放在浴缸中。

    苦笑着道。

    “瀾瀾。”

    “我買了你最愛喫的東西。”

    “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

    “我絕對不會拋棄你的。”

    “再等等...”

    “再等等...”

    “我馬上就會來陪你了。”

    他聲音輕柔,就好像身邊有個睡美人一般,只要聲音稍微大一些就會驚醒她。

    其中卻又飽含着堅定決然,亦或是黑色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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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激烈的敲門聲打破了安然的沉默。

    他從浴室中走出。

    看向大門口。

    心中也大概猜到了來人。

    “來了。”

    正要上前去開門。

    還未走到門口,只聽見嘭的一聲。

    門便被撞開。

    一個比安然還高半個頭的女人便撞進了客廳。

    因爲慣性,啪嗒一聲摔倒在地。

    安然微微一愣。

    “夏若男,你這是?”

    女人擡頭尷尬一笑。

    “嘿嘿,我這不是看敲了半天門,沒有應聲嗎?”

    “我聽你家鄰居說,你回來之後就沒出去...這不是擔心你出什麼意外了嗎?”

    安然眨眨眼。

    倒是沒有心情說她什麼。

    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所以,若男姐你這次過來是幹嘛?”

    卻見夏若男一站起來就給了安然肩膀一拳。

    “安然,不聽話呀!”

    “我不是之前打電話和你說,讓你一天之內回來的嗎?”

    “不然沒你好果子喫!”

    “你倒是膽子肥,還敢掛我電話!!!”

    她做出一臉兇惡像道。

    安然卻神色淡淡,根本不喫套,也沒心情和她打打鬧鬧。

    “行了,別在這裝了。”

    “找地方坐吧。”

    說着便要去關上不知道還能不能關上的門。

    夏若男撇撇嘴。

    倒是沒有再做出兇惡的表情。

    “誒...等等,先別關。”

    “我還帶了東西的!”

    她忽然想起什麼,攔住安然的動作,走到門外,從牆角處拿出兩瓶酒,以及一袋滷豬頭。

    “你這又是幹嘛?”

    “不是就是過來看看我嗎?”

    “現在看完了,再在這裏坐會就趕快回去吧。”

    “我現在也沒心情和你喝酒。”

    可夏若男置若罔聞,提着東西進了門。

    一把將安然拽到餐桌旁。

    “來!”

    “今天你的傷心你的絕望,全部都可以發泄出來!”

    “我來陪你喝!”

    “別想跑!”

    “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行?”

    安然看了看對方死死捏住自己的手,還有那堅定的眼神。

    嘆了口氣。

    “行吧。”

    “你要喝,我陪你喝行了吧?”

    “什麼叫我要喝?”

    “你以爲我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你?”

    “行行行!對對對!”

    “先放開我吧!”

    “你就帶了一袋滷豬頭,要當下酒菜,也不夠呀!”

    “我再去弄點過來。”

    “你等着!”

    掙開夏若男的手後,安然向着廚房走去。

    看着安然的離去的背影。

    夏若男臉上戲謔喧鬧的笑意也逐漸消散。

    化作一抹抹憐憫。

    “唉...苦命人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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