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軟嚇了一跳,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連忙從樹上跳了下來。
便看到樹下站着一個幼小的女孩,衣着華麗,臉上帶着與年紀不符的戲謔,身旁還站着兩個侍女。
阮軟認識對方。
這是安家的六小姐,前幾日纔在西府辦了場生兒。
她曾經遠遠的看過一眼。
這女孩衆星捧月般站在人羣間,接受着衆人獻上的禮物。
甚至她的那些名義上的哥哥姐姐們也親自來送上祝賀。
而她當時不過是藉着人多偷摸的過去蹭口飯喫。
還險些被人趕了出來。
這女孩讓她好不羨慕,印象深刻。
“不不不...”
“我沒有偷梨...”
“六小姐...您誤會了...”
“什麼?誤會了?”
安蓉嘴角不屑的笑意更甚。
“這可是我五兄院裏的梨樹,你趁他不注意跑到他院裏來,可不就是偷梨嗎?”
“嗯嗯,我看你也不是咱們西府的人兒,想必是東府的?”
“你可知你跑到西府來偷東西,要是讓東府的人知道了,會怎麼懲罰你?”
“鵝鵝鵝,敗壞府裏的名聲,你這小婢子,必定要打殺了去...”
“蘭兒,去,到東府大小姐院裏,就說咱們這抓了一個她們東府的偷兒。”
安蓉對着身邊的侍女吩咐道。
“呀!”
“別!”
“六小姐,饒了我吧...”
阮軟聽到她的話,臉色已然如同一張白紙一般,眼中幾欲垂下淚來。
“我...我就是太餓了,我三日沒有喫飯...一時間鬼迷心竅...”
“求您了...不要,小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呸,小賤人,你騙誰呢?”
“東府富貴至此,還不至於餓到家裏的奴婢。”
“再張着你那張腌臢嘴編排你家主子,莫說告訴阮府大小姐,我把你這賤婢打死,也是有理由的。”
安蓉笑意盈盈,說出來的話確實如此惡毒,若不在面前,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個五歲小姑娘能夠說出來的話。
啪嗒。
阮軟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跪在了地上。
眼淚嘩啦啦的流,不停的磕着頭,眼中滿是祈求。
安蓉依舊不依不饒。
揮了揮手,身旁侍女蘭兒就要轉身向着東府去告狀。
“等等。”
“安蓉,你這丫頭,怎麼又在這裏欺負人兒?”
卻是安然聽到院內的吵鬧聲走了出來。
“呀,雪公子~”
“你看呀,我可是抓住了在你院裏偷梨的小賊。”
“你就算不感謝我,爲何還要責備我?”
安蓉捂嘴笑着道,看起來根本不在意這偷兒下場如何,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安然臉上。
一旁跪在地上的阮軟卻是身子一顫。
她記得這聲音,雖然已經過去快半年了。
她偷偷擡起眸子,
頓時視線就挪不開了。
只見一白衣少年,面若春風站在那秋日的陽光之中。
好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對着她微微一笑。
驚得她忙低下頭。
心中滿是惶恐。
上次不辭而別。
這位貴公子會不會責備自己?
不...
應該不會吧。
畢竟都過去那麼久了。
這般貴氣的人,怎麼可能還記得只有一面之緣的自己呢?
想到這,她微微嘆了口氣,不知是失望還是慶幸。
“又不值當個什麼。”
“何必又打又殺的?”
“喲喲,不愧是雪公子,對這種下人這般寬容,難怪家裏那些下賤婢子說到你,都是眼冒精光。”
安蓉嘲諷道。
“這要是換做我呀,這種偷主的婢子,活該被吊起來打死!”
“大戶人家就該有大戶人家的規矩。”
阮軟身子一顫。
但是下一瞬間便看到一雙潔白無垢的靴子出現在她的面前。
一雙溫暖的手捏住她的手腕將她扶起來。
一雙和煦的眸子落在她的臉上。
未等她說些什麼。
安然便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好啦,別怕,安蓉嚇唬你的。”
“你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好似是忽然被注入了一隻強心劑,阮軟心中的惶恐瞬間就消散於無。
呆呆愣愣的看着安然那不算太挺拔的背影。
“在我眼裏,規矩倒是比不上一條人命重要,幾個梨子犯不着的。”
安然搖搖頭。
“嘻嘻,行吧。那既然五兄這般心軟,她就交給你處理吧。”
安蓉毫不在意道。
安然點點頭。
“不知六妹妹今日過來是?”
“呼呼,五兄呀,前幾日小妹過生兒,怎麼不見你來?”
“你不知道,爹爹可都遣人送來了禮物,而你這五兄竟然連面都沒露。”
她有些委屈的撇撇嘴,眼中光芒點點,繼續盯着安然的臉。
“哦,抱歉呀,六妹妹,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歡熱鬧,再加上...”
“所以就沒有過去,不過我自然是不會忘記你的生兒,給你準備了禮物。”
“本來還尋思着今日就給你送去的,沒想到你卻過來了。”
他從懷中拿出個木盒遞給安蓉。
“呀?多謝五兄!”
安蓉毫不在意的接過木盒,‘不經意’見碰到了他的手指,目光依舊沒有離開他俊俏的面容。
臉色已經微微漾紅了。
見着她依舊站在原地,也不說話。
安然又開口道。
“六妹妹還有什麼事情嗎?”
“你...你就不請我去你家裏坐坐嗎?”
“好不容易過來一趟...”
其實並不遠,安然雖然住的偏,但都是一個府上的。
信口胡說而已。
安然自然沒有察覺她這些小心思,或者說不認爲自己這個不過五歲的妹妹能有那麼多心思。
“不...不了,這不是她還需要處理嗎?”
他笑了笑,牽起呆呆站在他身後的丫頭的手。
安蓉臉色一僵。
惡狠狠的瞪了阮軟一眼,嚇得她縮回安然身後。
“哼!走了!”
說着,帶着兩個侍女轉身就走。
“別怕。”
“六妹妹年紀小些,有些不知事。”
“但是心底還是很好的。”
安然安慰着身後的小丫頭。
目光也開始打量起來。
過去半年。
這丫頭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黑黑的,瘦瘦的。
還是一身破破爛爛滿是污垢的衣物,身上瀰漫着一股酸臭味兒,顯然很久沒有洗漱了。
若說唯一變化的,就是更瘦了些吧。
安然沒有嫌棄,一如半年前一般。
嘆了口氣。
“你叫阮軟是吧?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