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入晚春初夏,雨水逐漸充沛起來。
一道驚雷閃過。
照亮了黑暗的夜。
緊接着唰啦啦,傾盆大雨從天而落,讓人疑惑是否是天河決了堤。
阮軟的小院內。
阮軟並未如此前十餘日一般閉目養神。
而是呆呆愣愣坐在榻上。
身上蓋着一牀毛毯。
她尚在消化剛剛忽如其來的情感。
那一抹憤怒和殺意還在心間急速流淌。
從未消散。
她本以爲時過境遷,因果已斷,自己不會再在意當年那件事的。
可是...
無論她有多堅定的這麼認爲。
現實已經擺在了眼前。
自己心中的那股殺意和憤怒是真實存在的,她騙不了自己。
阮軟深深的皺了皺眉頭。
心中的那抹破綻自從來到阮家集之後被發現。
現在卻是越來越嚴重了。
剛剛有一瞬間,情感戰勝了理智,她是真的想要動手的。
咔噠。
阮軟直起身子,撐開了窗戶。
窗外黑漆漆的。
只能夠聽到億萬雨滴急速落在地上的巨響,以及院外那顆參天梨樹被狂風搖晃的唰唰聲。
一抹雨濺起塵土的味道瀰漫開來,又迅速消弭。
阮軟眸光穿透黑暗,目光悠遠。
好似穿透了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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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一個暴雨傾盆的黑夜。
阮軟同樣坐在同樣的位置,透過同樣的窗戶,看向外面幾乎同樣的雨夜。
只是不一樣的是,此刻的阮軟遠遠沒有之後的阮軟那般空靈無物。
她還是隻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小丫頭。
她的心還緊緊連着遙遠彼端,不知在何處的男子身上。
阮軟神思不囑,眼中滿是落寞和思念。
已經三年了。
她的然哥哥被帶走已經三年了。
雖然他每隔幾個月都會回來陪着自己幾天。
每次回來還會給自己講講那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光怪陸離的仙法,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怪,還有同門有趣的師兄師姐...
他說等他以後修爲大成了,也會帶着自己去見識這個燦爛的世界。
但是她依舊難以適應然哥哥大部分時間不在自己的身邊。
她對他說的那些事情很感興趣,不過僅限於感興趣。
她不希望去了解那個燦爛的世界。
阮軟雖然眼睛大大的,但是心卻是小小的。
只裝得下一個小小的世界,一個小小的人,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男人,僅此而已。
她也常常入今夜一般,獨自坐在牀前,默默的發着呆。
她的然哥哥在幹什麼呢?
是在外出降妖除魔,還是在宗門內修行?又或者的去了某處祕境與人歷練?
她的然哥哥現在是開心還是低落?有沒有好好喫飯?有沒有受傷?
和同門關係怎麼樣?
有沒有被同門的師姐師妹迷了眼?
雨勢漸大,風也愈發急促。
吹得院外的梨樹彎了腰。
阮軟也有些冷了。
緊了緊身上的毯子。
卻依舊不願關上窗。
企圖透過黑夜,看到千里之外,她的然哥哥的身影。
自然是看不到的。
所以阮軟眼眸越發低垂。
夜漸漸深了。
她也開始泛起困來。
眼皮兒眨得越發快了起來。
叮鈴鈴。
“阮軟!”
忽的,她的眼前出現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阮軟...”
阮軟身子一顫,陡然張大了眸子。
眼前那人影又陡然消失。
不過阮軟並沒有失落。
而是猛地起身。
她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她聽到了那熟悉無比盼望的鈴鐺聲。
“鈴鐺響了!”
嘭!
阮軟下了牀撞開房門。
絲毫沒有因爲滿天大雨而停步。
撞入雨幕當中。
飛快的腳步踩入水窪,雨滴濺起,十分歡快。
等到她打開院門。
剛一出院子。
透過便看到隔壁的院門處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阮軟瞬間眼就紅了,卻露出燦爛的笑容。
“然哥哥!”
“你回來了!”
她飛身撲入雨幕。
在安然有些愕然的神情當中,撲進他的懷中。
“嗚嗚嗚...”
“然哥哥,阮軟好想你...”
...
安然屋內。
燈火通明。
外面依舊狂風暴雨,內裏卻有些溫暖。
阮軟乖乖坐在椅子上,眼眶不再紅潤。
身上的衣物也已經換成了安然小時候的衣物。
安然站在她的身後,手中抓着一團靈火,幫她暈烤着溼潤的頭髮,一邊抱怨道。
“真是的。”
“怎麼不打傘就跑過來了?”
“要是着了涼我會心疼的。”
小丫頭嘴角帶着笑意,身子往後仰了仰靠在安然身上。
嘴上卻是責怪的話。
“哼哼!”
“還不是都怪然哥哥,回來了也是一聲不吭的,都不先去看看我。”
“要不是我聽到了鈴聲,我都不知道然哥哥回來了。”
她皺了皺小鼻子,很是可愛。
卻被安然敲了一下小腦瓜子。
“哎喲!”
“阮軟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這麼晚了,我想你大概已經睡了,所以纔沒去找你的。”
“但是還在把院門鈴鐺裏的棉花拔了出來,好讓你明天一大早就能知道我回來了。”
“不過再怎麼說,也不能冒着這麼大的雨不打傘就跑過來!”
“阮軟妹妹自己的身子可是愛惜些...”
安然頓了頓,嘴角浮現一抹愜意的笑。
彎腰湊到她的耳邊。
“日後還要給我生孩子捏,身子骨壞了可不行。”
“呀!”
“然哥哥!”
阮軟瞬間臉紅到了耳根子。
“怎麼?還害羞了?”
“你以前可不止一次跟我說過要給我生娃娃的。”
“...”
阮軟羞得撲進安然懷中。
也不說話。
以前她年紀小,哪裏知道生孩子是怎麼回事呀?
今年她和安然的婚期將近。
府裏遣了嬤嬤過來教教她。
還帶了不少畫本圖冊。
她這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
哇!
怎麼這麼的羞人?
她也要和然哥哥做那些事情嗎?
不過只要是然哥哥的話,也不是不行。
她早就把自己當成然哥哥的人了。
而且。
她還聽嬤嬤說過,那事男女都會覺得舒服。
阮軟臉色更加紅了,打着眼,偷偷瞧安然的臉。
滿眼都是迷戀。
安然自然不知道阮軟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只當她是太過羞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