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梓楠驀然睜開眸子。

    眼前的大殿當中卻是一片黑暗,不帶一絲光亮。

    她擡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待到眼眸逐漸適應了黑暗,才緩緩起身。

    看了看身旁美豔威嚴的帝皇。

    眼眸複雜了些許,帶着一抹抹仇恨和留戀。

    緩緩朝對方那即使在最黯淡的夜裏依舊瑩白如雪的脖頸伸去雙手。

    只是在即將碰觸到的時候,陡然停下,收了回去。

    “我還以爲你就堅定不移的掐死我呢。”

    清冷的聲音襲來。

    姜梓楠陡然一驚,再看,便看到姜泠瓏不知何時已然睜開了眸子。

    眼中帶着玩味,像是在看一個不成熟的晚輩,一個小小稚童。

    姜梓楠隨即便反應過來,反脣相譏道。

    “是啊。”

    “我自然是想就這麼活活掐死你!”

    “只是你死了,我的那些下屬大概也活不成了。”

    “你這賤人的命可沒有他們值錢。”

    “再者,你這麼放心的讓我這個反賊和你睡在一起,只怕是早就有了防備吧?”

    “呵呵...”

    姜泠瓏輕笑一聲,面對辱罵倒也不惱。

    “你怎麼知道有防備?”

    “朕就是百分百確認你不會動手。”

    “你呀...想成大事又心太軟。”

    “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難道沒有學到半點他身上的殘忍嗎?”

    “...”

    “殘忍?”

    姜梓楠卻直接被氣笑了。

    “你說他殘忍?”

    “他再殘忍,也從來沒有對自己人動過刀子。”

    “再殘忍,也不會以感情爲誘餌。”

    “再殘忍,能有你這賤女人殘忍?”

    “殘忍總是分對象的,對敵人殘忍纔是對自己、身邊人最大的仁慈”

    “...”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我的敵人呢?”

    姜泠瓏沉默了一會,才道。

    “...”

    姜梓楠同樣沉默了。

    不得不說兩人作爲親姑侄卻是有幾分相似,沉默時的神態幾乎看不出兩樣。

    “你的良心究竟是被狗吃了?”

    “怎麼能說出這麼無恥的話?”

    “你從未站在我的視線看到過。”

    “無論你怎麼認爲,在我是視角看來,他就是我的敵人。”

    “哦?”

    “你是真心的?”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說這話?”

    “還是說你不敢把你心裏那些齷齪想法翻出來,才這麼說的?”

    “哦...我忘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姜梓楠的眸光鋒芒畢露,好似要戳穿眼前人的心,看看這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般無恥齷齪。

    姜泠瓏微微挪開眸光,不再直視。

    嘴角浮現一抹向下的弧度。

    “算了,不與你說了。”

    “爭吵是沒有意義的,在我身邊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

    “呵...”

    姜梓楠冷笑一聲,不再理她。

    反而起身披上外衣朝着殿外走去。

    推開殿門,外邊死寂沉沉。

    “你做什麼?”

    “朕與你說過。”

    “無論去哪裏都需要朕的同意。”

    “我就坐在門檻上,你也管?”

    “老女人你也管的太多了點吧?”

    姜梓楠亦發現比起與這賤女人辯經,直接的辱罵反而更加讓人心情順暢一些。

    這種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姜泠瓏有那麼一瞬間咬牙切齒。

    愈發覺得這小侄女需要教育教育,讓她知道怎麼叫長輩,什麼叫尊重。

    身份再尊貴的女人也會在意自己的容貌、自己的年齡,即使這個女人是掌控天下人命運的皇帝。

    姜泠瓏也不例外。要知道她的年齡還不到三十歲,正是女人最美的時刻,要知道,她的花容月貌就算是放到整座燕京城也是碾壓一切的存在。

    容貌的評價自然不是她說的,說這話的人是誰來着?她已經忘記了,不過她依舊牢牢的記着這話,引以爲傲。

    略微順了一下氣。

    並非披上外衣就下了牀。

    一件明黃睡裙,紋龍繡鳳。

    不過常人見到的第一眼都不會關注衣服上繁密的紋飾,而是那被崩的緊緊,好似要炸裂開來的前襟,以及那細柳腰身之下碩大的蜜桃兒。

    姜梓楠這種青蔥少女,光從身材來看是遠遠比不過的。

    “坐在這裏幹什麼?”

    “大晚上的不睡覺。”

    她走到姜梓楠身邊,與對方同樣坐在門檻上,遙望着外面的黑暗。

    “睡覺?”

    “你見過剛被抓捕不到一個晚上的反賊能睡得着覺的?”

    “那你坐在這裏做什麼?”

    “在看什麼?外邊黑漆漆的有什麼好看的?”

    姜梓楠並未答話。

    只是愣愣的看着皇宮東門的方向。

    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場此生不可能再忘懷的盛大焰火。

    正是因爲那場焰火。

    她的父王死了。

    她的母妃死了。

    她的弟弟也死了。

    她這一家都死絕了。

    她幸福美好的回憶也死絕了。

    只剩下苦澀與淚水。

    雖然沒有得到回答。

    但眼見着姜梓楠眼中流淌着的悲嗆。

    姜泠瓏亦識趣的沒有再說話。

    對於自己這個唯一親人,她還是相當珍惜愛護的,以至於可以把對方那些謀反行爲當做小孩子胡鬧一般對待。

    孩子嘛,有點小芥蒂很正常,哄哄就好了嘛。

    許久。

    見着姜梓楠從悲傷中迴轉過來。

    她纔開口道。

    “你之前不是說我沒有到下面各個省去親眼看過嗎?”

    “我這就如你的意。”

    “親自下去在我大齊的大江南北去看一看。”

    “看一看下面的百姓是否真如你說的那般水深火熱。”

    “下邊那些官兒最會糊弄人,你能看到真的?”

    “不。”

    “不通知下邊的人。”

    “我們悄悄出京。”

    “我們?”

    “對呀。”

    “就我們兩個,再帶上幾個護衛。”

    “僞裝成商隊,卻也不引人矚目。”

    姜梓楠扭過頭,眼中滿是詫異之色。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正好把你這個反賊抓住了,我也可以放心出京了。”

    姜泠瓏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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