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約過了近二十日,一行人才悠悠出了居庸關。
往西北再經過數百里平原地帶便是宣府軍鎮。
只不過,到了現在。
宣府軍鎮的軍事重要性已經大大降低了。
該應大齊已經將鐵路修到了漠北草原。
再也不似從前那般受到後勤限制,無法控制草原的情況。
直接將大齊朝廷實際控制地域向北延伸了千餘里。
而北方草原遊牧民族,也內附的內附,遠遁的遠遁。
自然,宣府連同九邊,這樣一個爲了防禦北方遊牧民族,拱衛燕京城的巨型軍事設施羣,重要性大不如以前。
一路向北。
天氣越發嚴寒。
行路速度也逐漸緩慢下來。
不過姜泠瓏顯然並不在意這一點。
她出來本來就不是爲了什麼事情。
只是到處看一看,甚至可以說沒有目的地。
自然不會走馬觀花一般追求速度。
馬車不急不緩的向前行進。
車內。
姜泠瓏與姜梓楠對坐。
小案上黑黑白白棋子交錯。
這對姑侄正下着圍棋呢。
當然,姜梓楠自然是不願意與這位姑姑同處一室,甚至還陪對方下棋解乏的。
事實上,大半個月前的那個深夜,她被姜泠瓏一通威脅恐嚇,之後許久都沒有再理會過姜泠瓏。
今日之所以被迫營業,也是因爲姜泠瓏開出了帶她去看看安然留下的珍貴寶物的條件。
啪嗒!
還不等姜梓楠心生不耐。
姜泠瓏便一把將棋盤掀翻。
黑白棋子散落一地。
“算了!”
“不下了。”
“真是氣死了!”
“呵,就這點技術,玩不贏就掀棋盤?”
“要不要再學學大漢棋聖?”
“大漢棋聖?!!”
姜泠瓏原本預料到小侄女會譏諷她,卻沒想到還弄出個新鮮詞彙。
“是呀,大漢棋聖漢景帝嘛。”
“人家是皇帝,你也是皇帝,你只需要拿起棋盤砸我腦袋,你也可以變成大齊棋聖的。”
“哦...不過,你可能會比人家差遠了。”
“人家下的是圍棋,你下的是五子棋。”
“呵呵呵...”
姜泠瓏冷笑一聲,情知這所謂的大漢棋聖不過是揶揄,漢時,漢景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和吳王太子下棋,結果一怒之下把人家砸死,下棋下不過,那就解決下棋的人!這下棋之一道可不就是天下無敵了嗎?所以把人家漢景帝戲謔的稱爲大漢棋聖。
這種程度的譏諷倒也根本不在意了,自從這小侄女來身邊,各類比這過分百倍的辱罵她都受過了。
“這笑話挺有意思的。”
“誰與你說的?”
“安然?”
姜梓楠面色變了變。
大半月前的威脅可還歷歷在目呢。
不過她卻根本不想認慫。
鼓起勇氣點了點頭。
“是啊!”
“除了姑父,還有誰能這麼妙語橫生給人講故事?”
“倒確實像是他的口吻會說出來的話。”
“怎麼?他還會給你講故事?”
“當然會講。”
“之前在他身邊的時候,我睡不着,都會纏着他給我講些有趣的小故事。”
“講着講着,我就更睡不着了...”
“等等...”
“你問這些做什麼?”
“他還給你講了什麼故事?”
“除了你剛剛說的那些。”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姜梓楠不悅的看着姜泠瓏。
這也算是她和安然僅存的一點點美好回憶了。
就算只是說給面前這個賤女人聽。
也是嚴重的褻瀆了她心中的美好。
她不願的。
“就憑你還要跟着去看他留下的珍貴寶藏。”
“不付出點什麼,我憑什麼帶你去?”
“...”
“也沒什麼。”
“就是叫門天子、野豬皮、圓嘟嘟之類的故事。”
“你問這些到底是做什麼?”
“你還關心這些?”
姜泠瓏搖搖頭。
“沒什麼,就是好奇,問問罷了。”
她莫名的有些氣堵。
這安然竟然藏私了?
小侄女說的這些她可從來沒有聽安然說過,從前,他也是會給她講故事的。
那時聽個什麼關羽戰秦瓊、林黛玉倒拔垂楊柳、劉姥姥初試雲雨情,倒是還蠻有趣的。
只是可惜,後來這人便再也沒有與她講過什麼故事了。
姜泠瓏冷笑起來。
感情根腳是在這裏?
給這小侄女講故事去了,這纔不給她講了?
還藏了那麼多私。
呵。
所以啊,這人,總是會變的。
當年一口承諾一個信誓旦旦。
後來只變作一場空談。
你安然不守承諾在先。
也就不要怪我姜泠瓏心狠手辣。
噠噠噠。
車門被敲響了。
將姜泠瓏從憤懣中喚醒。
“何事?”
“夫人。”
“已經到了您說的那個岔路口。”
“除了往宣府方向,還有一東一西兩條路?”
“小人問您該走哪一條路?”
車外來人是凌瀾。
“往東。”
“是。”
凌瀾聲音漸遠。
姜泠瓏看了小侄女一眼。
輕聲道。
“快到地方了。”
“你換件素一點的衣物。”
“等會隨我一同去看看。”
“他留下,到底是什麼好寶貝。”
姜梓楠眼眸一亮。
看了姜泠瓏一眼之後,卻又黯淡下去。
如果有可能,她是真的不想安然留下的珍貴寶藏落到對方手裏。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並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對不起...姑父...”
“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
未過半晌。
等到姜梓楠換過一身樸素些的衣物。
姜泠瓏便下令車隊停了下來。
外邊正是一片光禿禿只剩下焚燒秸稈滿地黑色的農田。
不遠處是一處村落。
快到中午,還能看見有縷縷炊煙冒出。
如今糧食收成足了,百姓們早就不是一日兩餐了。
姜泠瓏看了看眼前的村落。
眨了眨眼,倒是涌出不少疑惑。
此處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什麼寶藏的地方。
但是不去看看怎麼知道呢?
遂帶着姜梓楠以及幾個侍衛,向着村落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