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象中的爺爺，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是個會傳授他各類知識睿智的老者，他幼年時父親沒時間陪伴，多數時候也是爺爺充當這樣的角色。
所以，即便是爲了自己的童年，他也不願看到那樣的事發生。
眼下倒不是說被葉戰牽着鼻子走。
實在是我在明，敵在暗，葉秋覺得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找到自己爺爺，問清這麼些年來發生的所有事。
抱着楚萱兒，看着懷中玉人那恬靜的睡顏，他卻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葉秋早早起牀來到郊外呼吸新鮮空氣。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只要好好等待上頭給出答覆就行了，霍家那邊大概率也有無上施壓，自己手中有兩大帥印，只要馬三思那邊不出問題，霍蒼寧即便是不同意，也是要少數服從多數。
想起曾經與霍小蠻、石頭在渡人居的種種，不知不覺，葉秋來到了這裏。
這裏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
大門上掛着鎖。
門口還蹲着幾個小混混抽菸，見到葉秋的時候這幾人先是一愣，隨後立刻跑上來打招呼。
葉秋是龍侯這件事不少人是知道的，尤其是以前店裏的這些常客。
眼下再次見到葉秋，這些混混倒是沒有巴結的意思，只是詢問了有關於石頭的消息。
“醫生不回來，街口那家衛生所的價格已經翻了好幾倍了，再這麼下去，咱們弟兄看病都看不起了。”
葉秋是不是龍侯跟他們關係不大。
他們雖然混，但腦子好使，根本沒想過要跟着葉秋混。
說白了，什麼樣的鳥進什麼樣的籠。
自己心裏明白，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狗血劇情。
相比之下，石頭對他們的意義更大一些，至少石頭給他們看跌打病的價格很低，手藝也比一般的醫生好的多。
這大概，就是圈子吧。
人這一輩子，要經歷無數個圈子，每個圈子的規矩都不同，無數個圈子構建出了這龐大的社會，大大小小說是不清。
“過些天我派人將這兒翻修一下，再讓幾個醫生過來在這兒常駐。”
葉秋說道。
心中雖然感慨萬千，但看到幾個黃毛是嘻嘻哈哈的道謝後離開，他也是有種悵然若失感。
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了。
“龍侯真是好興致，竟是有時間在此處感物傷懷？”
背後傳來聲音，葉秋一怔，轉身回頭，卻是意外看到了一位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物。
北疆殺神，霍蒼寧。
陪他一起來的，還有這白鷹皇盧鐵。
此刻盧鐵是一臉無奈，葉秋看他的時候他還聳了聳肩膀，顯然這霍蒼寧來的突然，即便是他也沒來得及通知葉秋。
“霍尊主纔是，竟是有功夫到龍州這一畝三分地見我這小人物。”
葉秋迴應。
霍蒼寧這個時候過來，他是想做什麼？
四大將外加一個京都虎符軍，那是各懷心思，相比之下，盧鐵的心思纔是最單純的，無非就是想讓盧家崛起。
這霍蒼寧背後的霍家，葉秋早已懷疑對方和古武門派有染。
立場迷惑。
選擇不明。
“我來，是想問問你的想法。”霍蒼寧淡淡說道：“上頭已經下了密令了，東南西北，四大將共同推舉一位虎符將，對天下軍團發號施令，唯無上之下萬人之上。”
“如今你手中有龍侯帥印，盧鐵與你稱兄道弟，無上暗中扶持與你，唯獨我與馬三思完全狀況之外，葉秋，我來問你，你若是取了這虎符令，你會做什麼？”
三人以外，便只有鳥語。
深秋後，鳥兒南非，便是蟲鳴在這晌午也是聽不到幾聲，偏偏秋色日頭高掛，稱不上灼熱，但卻叫人心聲煩悶，手中蒲扇不斷擺動。
而當這些問題出現的瞬間，三人周圍的空間彷彿停滯流動。
三秒鐘後，葉秋臉上笑意減退。
“我參軍以來，以命報國，護佑大華，成軍稱將，皆雙手拼打而出，也早已與南蠻衆兄弟立下血誓，此生絕不負國家。”
“有敵來，自勇武。”
“強敵來，不顧身。”
“萬敵來，拋熱血。”
葉秋目光如炬，此刻炯炯有神盯着霍蒼寧，語氣冰冷：“倘若大華內部出現蛀蟲，妄徒傷害大華之根基，我也必會執法器、斷罪責，不死不休。”
這話就是說給霍蒼寧聽的。
羅陽宮和北疆霍家之間的聯合，就等於說打破了古武人默認成俗的規矩。
倘若雙方真的有合作，葉秋這句話無疑就是在宣戰。
其實古武參與政事已經不是祕密。
但加上一個霍家北疆王的背景就不同了。
而此刻，霍蒼寧的表情卻是一直都沒變。
“可你又如何正代表法。”
“如何能平人心之正義。”
“你也是個人，是個凡人。”
“又可知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他是連連發問。
而葉秋的迴應卻變得越發簡單：“生而爲大華之未來，奮而爲大華之崛起，死而無憾，是爲衛國之正義，爲民之正義，衛國衛民，是五將之責。”
不在言語。
霍蒼寧盯着葉秋，葉秋也毫不示弱。
四目相對中，老男人將視線低垂下來，轉過身去，一言不發的朝着街頭走去。
“霍將軍，我讓人送您回去。”盧鐵沒動，他留下來讓陸風去送人，霍蒼寧也只是擡起一隻手，示意他不必麻煩。
等到他消失在街道盡頭。
盧鐵才鬆了口氣問道：“你說他跑過來問你這些問題做什麼？”
“不清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既然問了，那就給他我的答案。”葉秋說道。
盧鐵點點頭，隨後擔憂說道：“不過，這件事也很險啊，你若是要做虎符將的話，四大帥這邊兒是一定要過的關，他若是不同意，只怕此事難成。”
北疆面子大。
主要還是因爲整個北疆都是霍家在管控，外人想插手，即便是無上皇也只能讓他們去辦，若有異心，必出大亂。
這霍蒼寧如此上門，着實是讓人捉摸不透。
且這些問題似乎也沒什麼太大意義，無非就是想看看葉秋的立場罷了。
而遠離了二人，上了車的霍蒼寧卻是一言不發，坐在副駕駛上的是霍小蠻，此刻看到父親表親淡漠，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爹，怎麼樣了？”
“…哎。”霍蒼寧嘆了口氣：“他態度太過堅決，大華之事，不是靠着一腔熱血便能成就…”
“那我們該怎麼辦啊？”霍小蠻有些急了。
“只能賭一把了…我等都是爲了大華，可惜，立場不同罷了，眼下這種情形，霍家也唯有押寶，只是霍家祖輩小心翼翼一輩子堆砌起來的亭臺樓閣，若是就此轟然崩塌，我又何嘗面對家族列祖列宗？”
他彎下腰，那一瞬間仿若老了十幾歲。
“大哥，你究竟在何處？
弟弟快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