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頂峯,無數遊客也聽到了這一嗓子,其勢之大,卻是一般人從未見過,等到聲音終於落下,即便是凡人也知也並非俗物能發出的聲響。
來到這武當山上燒香拜神者,也多是扣頭。
雖說有些迷信的味道在裏面,但能在這裏磕頭的,也多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一定是山林裏的老神仙…”
“驚鳥不歸林,這老神仙功力深厚,一嗓子喊了足足五分鐘。”
“哈哈,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見上一面,覓得長生之法也是我等俗人機緣造化。”
…
外面人羣紛紛議論。
而葉秋此刻立於這斷崖邊緣,醉態畢露。
山洞邊緣,柳浮生望着葉秋的背影心中大汗,他本以爲葉秋不過是八重境初期,沒想到這一嗓子的功力竟是直逼九重境,即便是他,如此近距離的去聽,全力拿內息去抵擋,也照樣是氣血翻涌,頭腦發昏。
他一旁的兩個弟子早已受不了,將五官全部封閉,甚至主動隔斷了聽覺功能,饒是如此,一鬆手這鼻腔裏便是淌出鮮血。
這已經夠慘烈了。
可柳浮生卻覺得此刻的葉秋還沒完,因爲他雖站在斷崖邊緣,但手中卻是滑落了一柄長劍。
柳浮生腦中瞬間浮現出一道身影。
幾十年前,也是這斷崖邊。
一襲白衣的壯年,手中長劍揮舞。
“難道是葉家的‘詩畫劍法’?”他暗自嘀咕,卻是不敢相信。
葉秋對外一直都是葉家的外人,因爲他爺爺的緣故,所以一直都沒有加入葉家正統傳人的行列,可現在這據說不傳外人的葉家獨門傳承竟是要出現在葉秋身上?
柳浮生是不相信的。
可又由不得他不信。
如今葉家的情況他極爲清楚,跟武當內門這種完全不問世事安心修行的門派不同,他們作爲京都城家族,無論是人力物力雖然都比武當強,可要算起這修行的認真程度和花耗的時間是絕跡比不了的。
況且,葉家不對外招手弟子,這點又差了武當一大步,武當可以招收天下奇才。
但家族式的傳承門派,很依靠家族內部出天才。
倘若這一代沒有,也只能寄望於下一代人。
而功夫的精髓,也在這樣一代一代的傳承中極易損耗。
可若是碰到一位天縱奇才,其對家族的忠誠度是遠高於門派弟子的,只要稍加培養,那便是門派弟子幾十年都追不上的高度。
但…
葉秋顯然不符合這一點。
葉秋對葉家擺明了沒有忠誠度,而葉星魂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選擇傳功於葉秋,可見葉家的現狀讓這位老者也是極度失望的。
而此刻,立於山崖邊緣的葉秋卻是再次做出讓人匪夷所思之事。
他竟是縱身一躍,直接跳入了這深淵中,高達4000米的武當山主峯,他的身影渺小的像是一隻螞蟻,但就是這般螻蟻,一把青長劍,一壺濁老酒,飄飄蕩蕩,如凌空飛行。
柳浮生見他跳下去,連忙來到懸崖邊向下張望。
卻見到葉秋身形竟是落在一塊凸起的巨石之上,一顆枯松相伴,雲霧繚繞間,青年手中長劍揮舞,如醉漢,卻又有跡可循。
飄搖搖。
晃盪蕩。
一口濁酒。
一聲輕嘆。
“長劍一杯酒,男兒方寸心。”
“但仰山嶽秀,不知江海深。”
“莫道江湖遠,書我俠客行。”
“賜我金樽酒,不負家國情。”
“前路飄搖遠,逍遙…”
青年身影在巨石之上飛舞,宛如一道海市蜃樓,又如一片夢幻泡影,口中喃喃不是詩句,而是內心惆悵不平。
柳浮生看在眼裏,心中卻無比震驚。
葉秋的劍法並非是脫胎於對某句詩詞的感悟,而是將自己的遭遇和經歷乃至於心聲唱段出來,這已經不是他見過的葉家詩畫劍法能達到的境界。
只可惜,這不知是不是最後一句的句子,斷在了最後一句上…
葉秋的身形也猛然停滯。
那行雲流水的劍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腹惆悵。
葉秋也躺在了巨石之上,抱着酒罈,臉上滿是苦澀的笑容。
這番詠頌,他一共悟出了十七道劍招,就差這最後一道劍招,他心中鬱結難解…
“如今深陷泥沼,又如何能逍遙自在?”
“我也不過…是個俗人罷了。”
葉秋端起酒罈痛飲一口,醉意涌現,他胸中豪氣也散去大半。
柳浮生在崖頂望着這一幕,心中也滿是可惜,若是讓葉秋悟全了這套劍法,那這天下間想要找到與之對抗的,恐怕也只有這華山派的獨孤九劍以及武當的真武劍陣才能與之對抗了。
可惜,經歷不夠多,內心還不夠灑然。
但饒是如此,十七劍招已然是如臻化境。
“小子,沒事吧?”二長老關切的問道。
葉秋搖晃起身,對着山崖上方擺擺手:“前輩,我沒事…”
隨後催動內力,直接飛身上了崖頂。
柳浮生只是誇讚:“你小子得了你家老祖傳承,竟是如此年輕就悟出了一套劍法,着實是天資卓越了,可惜,你不是我武當門人,除了這仙人釀外給不了別的幫助了,不然救你這般資質,我也起了這收徒之心了。”
柳浮生倒沒有說假話。
資質好的年輕人誰都喜歡。
尤其是葉秋這樣走了幾次運,一身功夫早已超脫同齡人者,加上他還是大華守護神之一,這擺明了日後前途無量,內門雖然不問世事,但二長老卻是行走江湖,喜歡爲門派積德行善。
葉秋只是苦笑:“晚輩還是差了一些,這最後一招沒能悟出來。”
“慢慢來吧,你還年輕,不着急。”柳浮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問道:“可是給這劍招起了名字?”
葉秋搖搖頭,隨後想了想說道:“晚輩的師兄葉小七所悟劍招乃是‘金風撫柳劍’,我這劍法無甚依託,雖脫胎於詩仙之詩詞,但卻無詩仙之才氣…”
“那不如叫逍遙劍法如何?”柳浮生笑道。
“逍遙劍法…”葉秋一愣,臉上苦澀絲毫未減:“前輩,晚輩哪裏像是個能逍遙的人啊…”
“哈哈哈,如今不逍遙也挺好的,等你到了我們這個歲數,不想逍遙也大把的人天天逼着你逍遙自在呢!”柳浮生哈哈大笑。
年紀大了,也就不插手江湖的事了,除非與自身利益極度相關,到了非要他們不出手的境地,不然誰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葉秋無奈一笑,收起長劍,劍法叫什麼他還沒想好,不過柳浮生提出的意見倒也有參考性。
或許,叫逍遙劍法也算是給自己提供了一個美好的願景。
未來…
真的能逍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