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雲彩堆積,厚重得讓人心情倍感壓抑。
肆虐的閃電曲裂了天際,留下一道耀眼猙獰的藍紫色火鐮,隨即是震耳欲聾的雷鳴。
呼嘯的風吹過,攜卷着雨水,噠噠敲打着窗戶,發出吱吱的聲響。
在這仲夏時節,竟有種莫名的淒冷之感。
齊淮:[秋雅,成績出來了嗎,考的怎麼樣啊?]
放下手中的紙條,林秋雅坐在地板上,雙手抱膝呆呆望着前方。
美目沒有一絲光芒,空洞無神。
她的臉頰紅腫,從袖口位置,還能夠看到她手臂上的淤青。
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身上的傷痕不止一處,青一片紫一片,觸目驚心。
許久後,林秋雅才無力的拿起筆,回覆齊淮。
淚水大顆大顆的滾落。
林秋雅:[考砸了,對不起,齊淮,不能履行約定和你上同一所大學了。]
高考成績在昨天晚上就已經出來了,她那不祥的預感似乎應驗了。
她考的很差,連平時的水準都沒有發揮出來,考了一個十分扎眼,極度讓人失望的分數。
拼命努力了三年,彷彿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林秋雅的世界在瞬間變成了黑色。
無窮無盡的黑色,似乎要把她吞沒一般。
在信箱的另一邊,齊淮握着成績單,臉上激動的表情,漸漸變得落寞。
他的高考分數不錯,這次可以說是超常發揮,數學更是得了前所未有的滿分成績。
這分數上重點大學都是穩穩的。
原本他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林秋雅。
但得知她落榜後,心情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齊淮清楚,林秋雅對高考是多麼執着,併爲此一直拼命努力着。
如今高考失利,她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
這一刻,他似乎能夠感應到林秋雅的內心此刻是多麼的悲傷。
齊淮:[沒有關係,秋雅,高考不過人生的一個驛站,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重要。]
林秋雅拿起紙條,看到上面的字跡,眼淚不止。
崩潰了般,發出令人心憐的哭聲。
她抽噎着,拿起筆。
纖細的手有些顫抖在紙上寫着字,淚水不斷往下滴落,怎麼都擦不乾淨。
林秋雅:[齊淮,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齊淮摸着還有淚跡的信紙,心似乎在那一刻也抽搐起來,生疼。
但這信箱除了信,其他的根本無法傳遞過去,這些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試過了。
齊淮:[秋雅,不要傷心,看開些,未來美好生活還長着呢……]
林秋雅握着齊淮剛寫過來的信,看着窗外肆虐的暴風雨,悲傷與絕望充斥着內心。
外面急切的雨絲,模糊天空,也模糊了視線,繚亂了她的心神。
父親說的沒錯,她就是一無是處的賠錢貨,做什麼都不行。
一直以來,林秋雅都很害怕父親,那是她從小到大的陰影。
因爲母親生下她後,烙下病根不能生育,家裏只有她自己一個女孩。
重男輕女極重的父親很不喜歡她,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她。
她卻十分想證明給他看,自己哪怕是女孩也一樣很厲害。
但現實很冷酷,她從未讓父親驕傲過,她很平庸,各個方面都很平庸。
這是公平的競爭,她也想向世人,向父親證明自己。
林秋雅感覺肩膀上的壓力很大,大到她高三以來整日惶惶不安,喘不過氣來。
每天都似乎有一根神經在繃緊着,不敢放鬆,唯有拼命的努力,去證明自己。
然而,她還是失敗了,敗的體無完膚!
甚至連接下來的方向都迷失了。
她拿起筆,筆尖沙沙的在紙上摩擦着,留下一串令人絕望的字。
林秋雅:[齊淮,你說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齊淮看到這個紙條,面色微怔,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秋雅:[對不起,齊淮,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下次再聊吧。]
將紙條放入信箱,林秋雅依靠在牀角,無聲哭泣着。
她累了,真的很累……
“人生的意義?秋雅到底在想什麼呢!!”
齊淮看到林秋雅的回信後,整個人都急得發狂了。
他知道林秋雅對高考很看重,但沒想到她會這麼在意。
在齊淮心目中,林秋雅一直都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孩,看似柔弱,卻很堅強。
但沒有想到,竟然會對高考失利這麼看不開。
拿起筆,齊淮心急如焚,飛快寫着字,放進信箱。
許久後,信箱沒有動靜,悄寂無聲。
齊淮不甘心,接着又拿筆寫起來。
一張,又一張,接連不停的寫着。
齊淮:[秋雅,高考沒什麼的,不要太在意了,要學會堅強,記得我說過嗎,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太差。]
齊淮:[人生很長,千萬別多想,未來還很美好呢,看開點好嗎。]
齊淮:[咱們不是說好要見一面嗎,秋雅,你知道嗎,我很想見你,真的很想見你。]
……
嘰嘰喳喳的清脆鳥鳴聲,將林秋雅從睡夢中吵醒。
昨夜的暴風雨已經過去了。
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火辣。
遠方的樹林裏,還不時傳來陣陣悠揚的蟬聲,似乎在昭示着盛夏到來。
林秋雅露出苦澀笑容,自從前天高考成績出來後,她就沒怎麼合過眼。
再加上情緒低落,身心疲憊,沒想到竟然在地板上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一天的時間。
她從地板上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着房間,整個人都呆住了。
在她房間裏堆積着一大片雪花一樣的信紙,鋪滿了地面。
“這都是……齊淮寫的?”
林秋雅驚訝捂住了櫻脣,極爲不可思議。
她俯身撿起一張紙,通過上面有些潦草的字跡,彷彿能夠看到齊淮焦急卻又無力的神態。
只能寫下一封又一封的信紙,通過信箱遞送過來。
“一張,兩張,三張,四張,五張……九百九十九張!”
林秋雅將落在地面的紙條,一張張撿起,用一個紙箱整理好這些信紙。
雖然每張紙條上都只有兩三句話,但整整九百九十九張。
恐怕信箱另一邊的齊淮,俯在桌案,不眠不休在給她寫信,安慰她。
淚水止不住順着林秋雅的臉頰滑落,她抱着信紙箱,哭的淚流滿面,嘴裏不停呢喃着。
“齊淮,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