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躺着一箇中年男子，模樣和劉老太太有幾分相似。
路上，蕭爻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劉易輝。
只是，此時劉易輝的臉有點浮腫。
另外，他的雙目緊閉，嘴巴微張，一副疲倦的模樣。
值得一提的是，現在是六月中旬，大熱天氣。
這病房裏並沒有開空調，所以有點悶熱。
而他的身上卻依然蓋着厚厚的一牀被子，並且沒有絲毫不適或者是出汗的症狀。
還有就是，被子中間，也就是他腹部所在的位置，高高拱起。
如果沒看到他的臉的話，肯定會讓人以爲這病牀上躺着的是一個懷胎十月、即將生產的孕婦。
聽到聲音，他艱難地轉過頭來，睜開眼睛，乾澀的嘴巴動了下，發出低沉的聲音，“媽，你回來了？”
劉老太太的眼睛一下子就溼潤了，趕緊點頭，“嗯，我回來了，我還帶了神醫回來，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
劉易輝瞥了蕭爻一眼，有氣無力道，“沒用的，醫生都說了，這病只能通過抽水、引流或利尿來緩解，並沒有特效藥。而且，這病的死亡率在30%～50%，還是別浪費那錢了。要是我不在了，你再背上一大筆債，那以後可怎麼辦好？”
劉老太太捂住了嘴巴，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蕭爻拍了拍劉老太太的肩膀，接着看向劉易輝，“沒事，我不收錢，所以你不用擔心負債的問題。”
劉易輝嘴角咧開一點，儘量做出兇狠的表情，“不收錢？世上還有這種好人嗎？我警告你，別騙我媽，她一個老人不容易。你要是敢騙她，我就和你拼了。反正，我現在也快死了，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劉老太太趕緊說道，“他真的沒收錢。不對，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了。反正他不會騙我的，再說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讓他騙的。找他看病的人多了去了，他隨便就能賺十幾萬一天，何必惦記我們家那點錢呢？”
劉易輝張了張嘴，但是沒有再說話，面露倦色，似乎剛纔那幾句話就花費了他極大的力氣一樣。
蕭爻看向劉老太太，“醫院診斷你兒子得了什麼病？”
劉老太太應道，“他們說是得了肝硬化腹水，之前在西醫那邊做了一大堆檢查，然後也試過將肚子裏的水給抽出來。但是，那樣根本沒用，就算當天抽走了一部分，第二天又漲回來了。並且，病情還越來越嚴重。”
“到了後來，他們也沒辦法，便建議我們轉入到中醫這邊，採取保守治療。中醫這邊是個年輕醫生，用了一段時間的藥，倒不能說完全沒效果，只是稍稍減緩了一點而已。”
“因此，他的病越來越嚴重，肚子也越來越大。我每次看着都心驚肉跳的，生怕他的肚子直接炸開了。”
說到這，她再次哽咽起來。
恰好這時，有護士走了進來。
她看了蕭爻兩人一眼，接着說道，“麻煩兩位出去一下，我們要給病人抽水了。”
蕭爻好奇道，“這裏不是中醫嗎？怎麼還要抽水？”
護士古怪道，“中西醫結合，你沒聽說過嗎？況且，他的病情這麼嚴重，不抽水，那怎麼堅持下去？”
過了大半個小時後，護士才帶着注射器、引流管和引流袋走了出來。
可以看到，引流袋是3000毫升的，差不多裝滿了。
3000毫升是抽腹水的最大容量，一般要低於這個數。
而裏面的腹水是深黃色，並且十分地渾濁。
這兩點，都說明了劉易輝的病情之嚴重。
護士看了兩人一眼，叮囑道，“病人剛抽完腹水，麻醉藥的效果應該還沒過，最好讓他休息一會先。”
蕭爻兩人點了點頭。
過了大半個小時，他們才走了進去。
劉易輝躺在牀上，虛弱地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再說話。
蕭爻看着對方的被子，皺起了眉頭。
因爲，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被子還是如剛纔一樣高高拱起，幾乎沒有絲毫變化。
他的眼睛修習了陽瞳，所以即使是再細微的變化也能看得出來。
而現在看上去沒有變化，那也就說明，劉易輝肚子裏的腹水雖然被抽出去了，但是在這短短的半小時內又漲了回來。
他不由得暗暗吐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的病不是那麼簡單啊。
另一邊，醫院會議室裏，基本上坐滿了人。
並且，雙方各自坐在一側，涇渭分明。
此時的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而所有人都是面紅耳赤，吵得不可開交。
坐在上位的院長看不下去了，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安靜！”
他還是挺有威嚴的，會議室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接着，他沉聲道，“這個話題已經吵了很多次了，你們的訴求我也很清楚。你們中醫科室想增加病人沒問題，關鍵你們要有實力啊。你們沒本事，病人還不是一樣會跑？”
這話說完，右側的中醫生頓時萎靡了一大半，不再像先前一樣氣勢洶洶了。
他們有多少本事，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院長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只要維持穩定就行。
說真的，要不是中醫科室還有點作用，加上政策要求，他早就把中醫科室給關了，全換成西醫，那樣起碼能多賺一倍的錢。
這時，有人低聲說道，“不增加病人就算了，那也不能把那些治不了的丟我們中醫這邊來啊。現在我們醫院的中醫科室，在外界已經成了必死的代名詞了。”
院長頓時有點尷尬，輕咳兩聲，“這個主要是病人要求的，畢竟都治不了了，沒必要浪費那個錢。”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想維持西醫科室的高治癒率、低死亡率，那樣能吸引更多病人來治病。
反正病人是在中醫那邊死的，和西醫沒關係，也不會有人專門去查病人在之前有沒有經過西醫的治療。
院長說到這，補充道，“像早兩天那個肝腹水的病人就是，他家裏實在貧困，所以採取中醫保守治療，省點錢挺好的。”
一羣中醫生不由得暗罵了起來，明明是快把病人的家底掏空了，賺不到錢才送到中醫科室的。要不然的話，西醫科室怎麼可能放過那樣的大肥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