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嘭”的一聲炸開，化作無數飛濺的汁液，濺射在地面與牆壁上，散發出縷縷青煙。
幹掉這個中年人後，寧原呆滯了幾秒鐘，直到永夜帶來的瘋嘯在他腦子裏退卻後，他纔回過神來，轉瞬間就聽到了密集的槍聲。
槍聲？
怎麼回事？
寧原環顧四周，看到了擋在身前的防彈纖維板，還有停在身邊的咂格。
“咂格醫生，你們這是……”
沒等寧原反應過來，他就被咂格用觸手拽倒在地，咂格沉聲說道：“你中彈了，先不要動。”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腹部正在不停的噴涌着鮮血。
“這是怎麼回事？”
“達爾幫的反撲，流彈打到你了，我們正在壓制他們的火力。”
達爾幫？
寧原唸叨了一下這名字，猛然想起來自己還在幫派戰爭中，他掙扎的要站起身，卻被咂格摁到在地。
“寧原，你幹什麼？子彈可不長眼睛。”咂格快速的撕開寧原的身上的布，團作一團塞進了他的傷口中：“醫療條件有限，暫時只能這麼止血了。”
“呃！”
一股疼痛從寧原的腹部發出，衝擊着他的大腦。
剛纔腦子裏全是永夜的信號，導致他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有個身體，現如今接收到身體的疼痛訊號，痛的他幾乎癱瘓。
作爲一個和平了二十多年的小鎮青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子彈的滋味，很痛，痛的他幾乎找不着北。
但經歷了數次生死危機之後，他的心智已經變得無比堅硬，寧原雖然頭冒着冷汗，但感覺自己還OK。
“忍着點。”咂格說道：“達爾幫就剩下這麼點人了，放心，一會就能滅掉，咱先到後邊。”
“嗯。”
寧原點了點頭，隨後就被咂格拉到了地下室的一角。
“你好，寧原，還記得我嗎？”
寧原擡起頭，看到了一個留着長髮的年輕人，穿着牛仔褲，灰白色的襯衫，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裝飾物，十分簡樸。
在他的襯衫上，有着一個巨大的豁口，從左肩一路蔓延到腹部，透過這個缺口，能看到裏面纏着的紗布，此刻紗布正在涔涔的滲着鮮血。
“你是……”
“你好，我是大K。”大K咧開蒼白的嘴角，笑着說道：“咱們之前有過合作，記得嗎？”
談話間的功夫，槍聲漸漸的熄滅，達爾幫的人已被消滅殆盡。
寧原上下打量了一翻大K，腦海中翻涌出了零星的記憶，身體的原主的確在他這裏接過活，清理幾個人渣。
“沒想到你這麼年輕。”
“只是看起來年輕而已。”大K笑了笑，說道：“我很想鄭重的感謝你救下了我們大K幫，但現在不是時候。”
寧原捂着自己的腹部，說道：“的確，現在不是時候，你這傷……”
“不要緊。”大K笑着說道：“說到這，我也要謝謝你，殺了那個藏在影子中偷襲我的刺客。”
寧原看着地上那些還在蠕動的漆黑殘渣，嘴角翹了翹：“這人在我面前玩影子，真是班門弄斧。”
說話的過程中，大K聽到了幫衆的痛苦的哼聲，他說道：“不好意思，我要去看看自家兄弟，您……”
“你去吧，我在這裏休息就好。”
大K點了點頭，轉頭離開了這裏。
“警告！能源含量低！警告！能源含量低！”
“警告，人工肺片即將停止工作。”
看着視野中閃過的紅色大字，寧原對着咂格問道：“咂格，我的能源系統沒電了，人工肺片即將停止工作，你看……”
“你稍等。”
咂格飄起身子找了找，然後將威廉·達爾的屍體從坑中拽了過來，三下五除二的一頓操作下，就把達爾胸口的蓋板打開，從裏面拉出來了一根拇指粗的線纜。
緊接着，咂格用線纜對着寧原的身後一插，頓時一行大字出現在寧原的視野中。
“檢測到外部能源，正在協商快衝協議，協議FPD312，充能中……”
“正在充能中……1%。”
“嚯。”
寧原感覺自己的肺活力增加了不少，大腦也變得更加清明，永夜給他帶來的混亂感一掃而過。
老實說，要不是咂格捅了這麼一下，寧原是真不知道身上還有這麼個藉口。
“達爾的義體不錯，黑洞能源的‘蝕月’3型，還是軍用版本。”咂格說道：“放心，你很快就能充滿，等你充的差不多了，就可以進行手術取子彈了。”
“咂格，我有件事很好奇。”
“你說。”
“病人在手術檯上，看到你這麼一個……大腦袋，都是怎麼想的。”寧原十分好奇的問道，這些病人看到咂格這樣一個奇異生物，不會直接心肌梗塞嗎？
“……”咂格沉默了一會，笑着說道：“哈哈，反正他們都打了麻醉，也下不來手術檯。”
“好吧，你可真幽默。”
咂格又看了看寧原的傷口，然後說道：“我去看其他的病人了，你稍等。”
“你先去吧。”
地下室變得忙碌起來，咂格，大K，還有一些存活下來的醫生在地下室來回奔走着，對那些重傷人員展開緊急救治，對沒死的達爾幫再補一槍。
看着這些忙碌的人，寧原並沒有在他們身上感覺到多少‘劫後餘生’之類的情緒，有的只是一種木然。
這種木然並不是指他們沒有情緒，面對同伴的離去，他們也會悲傷難過。
只不過他們沒有因爲悲痛就停下感傷，而是快速的處理後事。
一切都表明了，他們似乎對這些已經習以爲常。
習慣了慘烈的幫派鬥爭，習慣了隨時會死的環境……
這不禁讓寧原再一次的感受到了那種情緒，身在異國他鄉的情緒。
但這次的情緒，和上一次並不相同。
上一次，是他看到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樓時發出的感嘆，現在，則是他面對本地人文而產生的疏離。
儘管人們還講着同一種語言，但世界卻不是原先的世界了。
他靠在牆邊，看着天花板上灑下來的光，那是達爾臨死一擊打破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