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上次的點餐，鞠曉藝的指點，她知道霍頌羨喜歡喫什麼，她自以爲是的“他的喜歡”並不是他的菜。
但她這一次，又是點了她上次的菜。
是的，她故意這麼點的，她只是想測試，霍頌羨是不是因人而異，那個時候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他雖沒有多言，但不碰那些菜。
如今她是他的女朋友，他還碰不碰？
楊寶露點的菜很快送了上來，霍頌羨見到面前的菠蘿油、脆皮燒鵝、八寶冬瓜盅、艇仔粥還有飲料絲襪奶茶，臉上的笑容不減，只是猶豫了會兒，筷子不知先下手哪個。
楊寶露咬着嘴裏的吸管，靜靜地等待霍頌羨接下來的反應。他是直接招手點其他菜，還是順着她點的東西將就地喫？
霍頌羨夾起一片脆皮燒鵝放進嘴裏喫，細嚼慢嚥，喫東西的樣子看不出內心的情緒，喫完就舀了一碗艇仔粥喝了起來，顯然他已經欣然接受了這些菜。
楊寶露此時的心裏卻五味雜陳了。
這就是在遷就她嗎？
楊寶露深吸一口氣，“要不要喝一下絲襪奶茶？特別好喝？”
霍頌羨愣了愣，放下筷子，微微一笑，抿了一口吸管，“不錯。”
楊寶露看在眼裏，回憶翻涌而至。她和霍頌羨談戀愛的時候，都是她選餐廳選菜餚，霍頌羨從來都是迎合她，導致她有了錯誤的判斷。要不是上次在這裏喫飯，這個誤會估計會一直誤會下去。
霍慕似乎也在觀察乖乖喫飯的霍頌羨，終於忍不住先開口埋怨楊寶露道：“你還記得我們上次也在這家店喫過吧？你還記得羨羨愛喝什麼嗎？”
霍頌羨輕咳一聲，“霍慕，喫你的飯。”
楊寶露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地看着霍頌羨：“爲什麼？”
霍頌羨愣了愣，不知道楊寶露問什麼，“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要委屈自己，迎合我？我其實知道你不愛喝絲襪奶茶，你不喜歡太甜的東西，我故意的。”
“……”霍頌羨怔住，低頭輕笑一聲，“你怎麼這麼淘氣？”
“能爲什麼？他不想讓自己在乎的人不開心，情願委屈自己，這都看不出來？”霍慕似乎早就見怪不怪了，以手杵着腦袋閒閒地說道。
楊寶露其實也看出來了，她只是懊惱，爲什麼纔看出來？當年她和霍頌羨談戀愛是有多沒心沒肺啊？三年都沒發現？
“你在乎我，我也在乎你啊，我一點也不想你委屈自己。你這樣反而讓我很難過。”楊寶露突然感覺很難過，覺得霍頌羨這種高嶺之花竟然會這麼小心翼翼，是她哪裏做的不好，讓他這麼沒有安全感？
霍頌羨見楊寶露面露要哭的表情，一下子慌了，湊過去攬着楊寶露，安慰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好不好？”
楊寶露不理解，“你告訴我，你這麼做是我給你很沒有安全感嗎？”
“不是。”
“那就是你就是這樣的人？討好型人格？”
“……”霍頌羨沒說話。
霍頌羨拿眼瞪霍慕，眼神殺示意他閉嘴。
楊寶露相信，自己絕對不是唯一一個，肯定有前車之鑑，要不然霍慕不可能說得這般自信。
“你還針對了誰？”楊寶露一針見血地看着霍頌羨。
霍頌羨輕嘆一口氣，攬着楊寶露的手摩挲着她的胳膊，以此安撫楊寶露要上頭的情緒。
楊寶露覺得有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你如果真的在乎我，真的想和我長長久久，就應該告訴我。”
霍慕覺得此情此景很是有趣，靜靜地看着爲難沉默的霍頌羨，看看他能不能突破自己。
霍頌羨咬咬牙，“我會告訴你，總行了吧？但不是現在，閒雜人等太多了。”
霍慕不服氣，“我本來就知道，我聽見又怎麼樣？”
“這是大堂。”霍頌羨瞪了一眼火上澆油的霍慕。
霍慕恍然大悟，“那你們回學校路上說，正好打發開車的無聊。”在霍慕的嘴裏，好像這個問題只是個閒聊的話題，無需嚴肅。
楊寶露：“那就回去的路上說，怎麼樣？”
霍頌羨無奈：“遵命。”
楊寶露這才滿意，重新拿起手機點餐，點的都是霍頌羨上次愛喫的菜餚，她全記得。
霍頌羨見狀，也沒制止，只是嘴角上浮，充滿了甜蜜。
告別霍慕，兩人開車馳回學校，此時車窗外已夜幕降臨，燈火通明的城市，川流不息的車輛，熙熙攘攘的人羣，把車內襯得分外寂靜。
楊寶露一直在等霍頌羨先開口，她不想把他逼得太緊。
不能讓他打開心扉，是她沒本事。
“咳咳……”霍頌羨咳嗽了一聲。
要來了？楊寶露渾身一激靈，目光從窗外轉向霍頌羨。
霍頌羨把車速降了很多，似乎這個話題不是一兩句話能解決的。他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其實，我媽和我爸沒領證。”
“嗯，我聽霍慕說過，他媽媽和你爸也沒有領證，你倆都是非婚子。”
顯然，霍頌羨沒料到楊寶露會知道這些，不可置信地轉頭看楊寶露，隨即惱怒道：“這個霍慕怎麼什麼都說。”
“他也就說了這些。”楊寶露趕忙解釋，“你接着說。”
霍頌羨吞了口口水，“我爸是個不婚主義者，但人很風流，有過很多女朋友，他肯定不止我和霍慕兩個孩子，只是我不知道罷了，我也不想知道。我媽媽應該算是你的老鄉，她是輝市黃城人。”
黃城人？和邵佳穎一個地方的。
“他們都說她是一個想憑母憑子貴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心機女人。可是我的記憶，她不是這樣的。在我的記憶裏，她笑得溫婉可愛，總會帶我去坐一個小時的車，現摘黃城最有名的橘子剝給我喫，還承諾以後每年冬天都會帶我去喫最新鮮的橘子。”
楊寶露看到霍頌羨眼裏的神往與傷心。那應該是他最開心的事情，也是讓他最難過的回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