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靜默了好幾秒,衆人心懷各異,直到被一陣上樓梯的聲音打斷。

    “夫人,選好了嗎?”

    來人正是林肅,剛剛與同僚商討完政事,打算接丁雅回家。

    男人的表情溫和,清俊的面容即使日日相見,也讓在場的女子紅了臉。

    當然不包括倪煙,她鎮定自若地看着他目不斜視地從自己身旁走過。

    端的是一副謙謙君子,和愛妻人設。

    真是有趣。

    “夫君。”

    似是男人給了底氣,丁雅害羞地喚了聲後,有些大膽地問道:“我戴的這支步搖,好看嗎?”

    “自是好看的,夫人在爲夫眼裏怎麼樣都美。”

    兩人濃情蜜意,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

    尷尬的是旁人。

    陳圓圓不知是不是給她鳴不平,突然高聲道:“煙煙,快過來看看這幾支步搖喜不喜歡?”

    “趙掌櫃,可不許糊弄我們,以次充好,咱們也不是沒見過好貨色的人。”

    “那是當然,陳姑娘,還有這位,”趙錢嚥了咽口水,纔開口,“倪姑娘,這可是上等的翡翠打造的,絕對趁着姑娘更加冰清玉潔。”

    “哈哈哈,簡直太好笑了。”

    丁雅旁邊的綠衣侍女突然冷嘲熱諷道:“趙掌櫃,你這嘴巴也太逗了,對着妓子說冰清玉潔,簡直侮辱了這兩字。”

    “話說回來,翡翠閣好歹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首飾鋪,怎麼什麼阿貓阿狗的生意都要做,平白辱了我們夫人的名聲。”

    “你可得知道,要是各家名門閨秀和夫人知道自己戴的首飾與妓子同款,看你以後還如何在京城立足。”

    這夾棒帶棍的話,惹得趙錢冷汗連連。

    “這…….”

    開門做生意的,不僅有錢就賺,當然也會考慮這些。

    說實話,那些有錢有地位官家太太,來購首飾的也都是獨一無二的款。

    別說妓子,就是同是太太的也不能一樣。

    另一些,或許還沒這些受人捧的,或者一些小妾有錢,他難道還不做這些生意不成。

    顯然不可能。

    但是被赤裸裸地說出來了,就不行了。

    他語塞難辯,便對這侍女起了埋怨。

    陳圓圓更是氣鼓鼓的,嚷道:“妓女怎麼了,也是憑本事喫飯,跟你這幹服侍人的活還不是一樣。”

    她說得坦蕩,但是綠衣侍女卻不覺得。

    她對着丁雅叫喚了聲“夫人,”想着讓她幫忙做主。

    倪煙適時地出聲道:“原來林夫人就是如此掌管丫鬟的,不知是丁府的家教還是林府的家教。”

    女孩的嗓音嬌柔軟綿,還帶着一絲絲媚意,像一片羽毛盪漾在人心間,無端地泛起癢意。

    丁雅倏地擡頭,緊張地朝林肅看去。

    見他毫無所覺,對她笑了笑後,才微微放下心來。

    看來夫君已經徹底把她忘了。

    畢竟兩人之間有過婚約,她總是有些在意的。

    想到這裏,她故作大方地迴應道:“不好意思,倪姑娘,是我沒管教好。”

    綠衣侍女聽完,再次急促地呼了一聲“夫人”,被瞪了眼後,才緊閉嘴巴。

    倪煙也不在意兩人的眉眼官司,反諷道:“那真是折煞我了,官家夫人居然向我一個妓子道歉,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什麼大人物呢。”

    丁雅臉色微僵,沒想到她如今變得如此咄咄逼人。

    綠衣侍女急着替丁雅出氣,便口不擇言道:“你這個千人枕萬人騎的下賤貨色,怎麼能與我夫人相提並論。”

    “哦,”倪煙並不生氣,反而語氣上揚,“是嗎?”

    “那總比一些總想着爬自家姑爺的玩意兒要好。”

    她話音剛落,丁雅便目含厲色朝着自己的丫鬟看去。

    擡妾是一回事,爬牀就是另一回事了。

    綠衣侍女大喊冤枉,她雖有這個心意,而且出嫁前小姐也有這個意向,但前提是萬萬不能自己說出來的。

    她急急地表衷心,“夫人,我沒有這個想法,她就是想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

    倪煙不動聲色地朝林肅看去,她對着丁雅說了這麼多不着調的話,也不見他有什麼表示,看來兩個人的感情並非外界所傳的那麼好。

    果然,是個心思深沉的,原主拜倒在對方長袍下也是正常。

    她忽然又開口道:“我雖然被人上,但好歹可以挑人,又能拿錢。總比一些一生只能睡一個男人,還要拿自己的嫁妝去填補夫家的空缺的好。”

    她語速緩慢,驚世駭俗的話被理所當然的說了出來,原本看着她的人也就罷了。

    連一直垂着眼的林肅,冷清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了些不可思議。

    某些微妙的情緒,幾息間再次席捲大腦。

    而一旁的陳圓圓的雙眸,瞳孔震了好幾震。

    被這麼一說,頓時覺得自己的職業高大上起來了。

    一掃剛纔的沮喪,反而頗有些得意地往那兩人瞧去。

    放下這麼個重彈後,倪煙覺得自己可以退場了。

    示意了下丫鬟,就見梨花聽從吩咐道:“陳小姐,我們小姐想要回去了。”

    “那我也走。”

    陳圓圓跟她一起過來的,當然一起回去。

    娉婷嫋娜,搖曳多姿的背影讓一直注目着她的幾個女人看紅了眼。

    綠衣侍女咬着耳朵,“夫人,果然是妓女,如此不端莊。”

    丁雅恨恨地咬了下嘴脣,沒搭理,反而對着林肅說:“夫君,我們也回去吧!”

    “好。”

    見他絲毫沒有被倪煙吸引,仍舊對她溫文爾雅,她這才放下心來。

    而到了樓下的倪煙,正被嘰嘰喳喳的陳圓圓嘮叨個不停,大有把她奉爲知己的意思。

    她隨意應和了幾聲,腳步不停地朝外走去。

    馬車在不遠處等着,見她們出來了,車伕便起了駕準備過來接。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人聲鼎沸。

    喧譁的人羣似如一股潮水向這邊撲來,隨着涌過來的人,還有各種大同的驚呼聲。

    “快讓開,快讓開,世子爺又騎着馬出來發瘋了。”

    此時的倪煙剛站在道路上,聽到喊聲後便轉身再次朝門裏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似近在眼前。

    也不知被誰撞了下,就在她即將倒入地面的時候,腰肢被一雙大手握住了。

    她被一個男人抱進了懷裏,而幕蘺也在衝撞中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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