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扯下阿瑟的破爛的衣物，破布下粉嫩可口的血肉佈滿傷痕，大都是新近傷，除卻兩臂的燒傷外還有在穿越林地時枝條和蟲子造成的傷口。
“不，不可以！”阿瑟住的村子裏有一個靠鄉里鄉親接濟的盲眼乞丐，據說早年仗着能說會寫混了個帝都爵爺家文書的職務，跟着老爺進進出出各種高級風月場所，要不是精蟲上腦犯渾爬了老爺那個騷的要死的情人的牀，也不至於被打斷雙腿挖掉眼睛扔回邊遠山村來受飽一頓飢一頓的苦。
平時就賴在酒館裏取暖討飯，他講起葷段子繪聲繪色，村裏的鄉下佬們也樂得聽他的故事。
偶爾在酒館打雜的阿瑟可沒少聽老瞎眼的故事，按老頭所說，帝都勾欄裏不僅收女孩，也收漂亮的男孩兒，某些貴族大老爺玩膩了香豔少女總有些古怪癖好。
莫非這怪人也有什麼奇怪的興趣？
主宰貪婪地掃視這具胴體的一切，臉上逐漸顯出失望的神情：“雄獸？”
“雄獸？啊對，我是男的，男孩兒，您看。”阿瑟鬆開手將自己弱小但明確的男性特徵展示給怪物看。天真的以爲不做苗牀就會被放走。
“那就只好喫掉了。”繁育和食物乃巢羣的根基，即使現在無名意識體並不能分辨出顱內的迴響到底是來自大母親狗娘還是其他什麼東西，但它仍舊遵循。他已經想好接下來的日程，先喫掉四肢和那張好看的臉，然後把剩下的扔進分裂池提取精靈的基因。
某位哲人說過，當你提出要開窗的時候人們堅決不同意，那你就叫嚷着要掀開屋頂，人們就能妥協開窗了。
和被當成食物比起來，膽小怕死的阿瑟突然能接受做一個苗牀了。
但來不及了。
主宰從少年的手指開始喫，它試探性地舔了一下，人肉是稀奇的食物，要好好品味，這是一雙常年浸泡在涮鍋水和潲水裏的手。
味道並不好，但複雜的味道和口感讓主宰又產生了錯覺，這次的錯覺更甚，他恍惚間甚至見到了奇異的景象，金碧輝煌的迷宮裏，散落着不少屍體，營地的鍋中燉煮着亂七八糟的菜葉和肉乾，自己高高興興地給坐在地上烤火的少年呈上一碗，一半是人一半是蜥蜴的熱情漢子滿手面粉，不好意思地詢問自己：“任哥們兒，你快過來看看俺揉的麪糰對不對？你們地表人真會喫啊，在俺們地底從來沒這些好東西。”
主宰只是舔了一下而已，阿瑟鬼哭狼嚎地像是被啃掉一條胳膊一樣：“別別別，別喫我！我現在可以生了，我真的可以生孩子！求求您別喫掉我。”
主宰的左眼擠成一塊，原本乾淨的面龐說不出的怪異，剛纔的幻覺讓它覺醒了些許人性，似乎控制住身體的內分泌和衝動也不再那麼困難。
“你，經常，接觸，廚具？”主宰磕磕盼盼地詢問起來。
阿瑟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我入伍就是在廚房幹活的。”
主宰尾椎骨處的皮膚裂開伸出一條觸手卷起阿瑟放到掠奪來的補給邊。
少年看着熟悉的東西一頭霧水，主宰命令道：“做飯。”
“啊？”剛擺脫死亡宿命的阿瑟還沒有緩過神來。
“一個小時，三菜一湯，不然，吃了你。”主宰坐回石牀上盤着腿，威脅道。
“它們，自己，覓食。你，只用，供奉，我。”主宰躺回石牀上，閉目沉思，試圖抓取剛纔幻覺裏的信息。
類似的情形上一次出現時還只是轉瞬即逝的錯覺，但方纔的幻覺是如此清晰，就好像它真的曾經歷過一樣，那個少年是誰？那個叫自己什麼‘任哥們兒’的縫合怪物又是誰？
“話說老大，您怎麼稱呼啊？我聽村裏的老瞎眼說越厲害的人名字就越尊貴，像您這麼強大的人，名字一定很霸氣吧？”人在生病的時候對環境的感知總會有些偏差。
明明幾分鐘前還差點被當成苗牀或者食物，這會兒熟悉的鍋碗瓢盆上手，阿瑟習慣性地就開始嘮嗑。
經他這麼一吵，思緒被打亂的主宰怎麼也回想不起幻象裏的細節，只得作罷。
本想發脾氣的，但奈何鍋裏飄出的香氣實在誘人，胃被俘虜，它的脾氣也有所緩和。
“別人，叫我，任……哥……們……兒。”主宰盡力回溯逐漸模糊的幻象記憶，說出一個可能跟自己身份有關的詞彙。
“任戈蒙爾？好凶狠的名字，我知道這個!詞根是不屈教團用的古語裏的名詞，老瞎眼講起不屈教團的神話就跟嘮家常一樣，傳說中毀滅天地的怪物就叫任戈蒙爾，我記得原詞的意思是……靜默？好多大人物都會用這個名字，弒君者任戈蒙爾·凱、征服者任戈蒙爾·正牙、富貴的任戈蒙爾·庵野……”
【原來那個怪人就是在喊我的名字啊，我是人類，甚至是很有名的人，我的名字是任戈蒙爾。】意識體如此想着。
“那老大你姓什麼？能叫這個名字的人可不會是沒有姓氏的泥腿子，阿瑟不過是爺爺跟着老爺們去打仗就被封了個阿爾瓦的姓氏，意思是忠誠。老大您就告訴我唄。”不多時，阿瑟·阿瓦爾陸陸續續在石牀上擺上幾個小菜，都是現炒的時蔬，主食是漿果麪粉糊糊，幸好掠奪來的物資裏還有些食材，他路上採集的藥草也可以調味，不然光是蘑菇可做不出太多讓人滿意的作品。
“任戈蒙爾·靜默。”靜默結合阿瑟的話語和幻象中的回憶總結或者說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阿瑟感覺哪裏怪怪的，但他已經沒法再細想下去，主宰者靜默所說做不出三菜一湯就喫掉他的威脅讓他硬撐着把食物奉上，現在任務完成，他整個人一軟昏迷了過去。
人類要死就死掉吧，靜默並不傷心，徒手抓起桌上的炒菜塞進嘴裏，他打算先把熱菜喫完，然後再去享用溫熱的肉體。
三兩口把桌面上的三個炒菜喫掉後，靜默改了主意，它拎雞仔一樣提起半精靈阿瑟扔進了分裂池。
不過這不是爲了提取精靈基因，綠油油的組織液從毛孔滲透進半精靈的身體，修復外部損傷，治療內部病症。
巢羣的分裂池，既是解裂素材的毀滅之水，也是孕育生命的不朽聖泉。
而阿瑟·阿爾瓦，是第一個進入其中不死的人。
因爲他的廚藝征服了主宰的胃，至少暫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