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繁育巢主 >第58章 老熟人
    【安卡·弗瑞,我都快忘記他是鐵閣城的人。】

    當時給普安村收屍的時候沒看到小綠帽的屍體,任戈蒙爾心裏多少有些寬慰,畢竟這個少年曾經看自己眉睫前後跑腿,雖然不怎麼好看,但一起露營嘮嗑一個月的記憶,多多少少對膽小怕事的安卡有點好感。

    安卡一把奪過酒杯,噸噸噸地將混有迷夢物質的特調酒給幹了下去。

    “嗝~~~~”雀斑少年打出一個長長的酒嗝。

    “弗瑞少爺,味道怎麼樣?這是我家新的特供。”金湯姆期待着一位勳爵的好評,他也有這個自信,但凡喝過特調酒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的。

    “什麼垃圾東西,摻這麼多沒過濾的臭井水,把酒體的滋味給攪得一塌糊塗,顏色還黑。”

    金湯姆越聽臉越黑,弗瑞勳爵其實不是他家常客,但一天到晚喜歡全城亂逛,逛到酒癮發作就近找個地方解渴,這是全城都知道的事。

    知道福瑞家最近回來的這位少爺對酒水挑剔,但沒想到從他這裏收到的是小五特調雞尾酒的首次差評。

    “弗瑞少爺您消消氣,我送你半隻烤鴨賠不是,再給您把上次的蜜酒拿出來……”

    “不用,就這個酒佐餐,再來一杯,我這頓午飯在你的店裏喫。”安卡從懷裏掏出繡帕擦拭嘴邊酒液,選了光線很好的靠窗位置坐下。

    “啊?”金湯姆沒弄明白這位少爺是幾個意思,不是罵這酒垃圾嗎?

    “啊什麼啊?動作利索點兒,這酒不行,但解渴不錯。”隨着血液中迷夢激素上升,安卡感到久違的放鬆,亞頓那樣的大貴族下命令他不敢不聽,但虛假的故事讓一個吟遊詩人有很大壓力。

    【這小子以前有這麼跋扈嗎?】

    任戈蒙爾歪着腦袋,他感覺這個安卡不是他熟悉的那個。

    安卡看到他,便向他招手,順帶調侃金湯姆老闆:“你這還收童工?”

    揉着任戈蒙爾肉嘟嘟的小臉,安卡對這個小自己六七歲的小孩越看越喜歡。

    “不是不是,朋友扔我店裏留宿幾天的。”金湯姆連連擺手解釋,鐵閣城的規矩可不能僱傭童工,被查處是要罰重款的。

    安卡又呷了口酒液,品味那糟糕又上頭的味道:“你這朋友心還挺大,把這麼小的孩子寄養在酒館,最近人販子可沒閒着,這小孩長得又乖巧,就不怕被拍花子的給弄去?”陷入戰事的鐵峯行省,到處都有土匪山賊流竄,別說盜別人孩子賣掉的賊人,就算是親生父母賣兒賣女的也不在少數。

    “不可能,這孩子在我這絕對丟不了,他可是我的好財神,我這幾天心思全栓他身上,看得可緊了。”

    “財神?”安卡臉抽了一下,一個小屁孩怎麼就成了財神,你這一家酒館,又不是窯子,要一漂亮小孩能做什麼?

    “您喝的這酒,就是這小子調的。”金湯姆解釋道。

    “那可確實是財神,我餓了,你說賠我的烤鴨怎麼還不端上來?”兩大杯雞尾酒下肚,安卡的屁股也算是在這家酒館裏坐穩。

    “好嘞,少爺您稍等片刻,熱一熱馬上給您端來。”金湯姆腳下生風,跑到廚房裏去裝盤。

    “你叫什麼名字?”安卡把任戈蒙爾抱起來放到自己座位內側,這瓷娃娃一樣的小孩他很是喜歡,尤其是那雙眼睛,和瘋帽子特別像。要不是年紀對不上,他還真懷疑是不是瘋帽子的私生子。

    “大哥哥你好,我叫王五。”任戈蒙爾嗤嗤地傻笑,看見認不出自己的老朋友,他覺得很好玩。

    “漂亮是漂亮,可惜是個傻子,搞不明白你笑什麼。”安卡從兜裏掏出一個紙包在桌上攤開,裏面裝的是果脯。

    “別笑了,荷果坊的蜜餞,喫點兒。”安卡抓起一根桃脯條嚼起來。

    任戈蒙爾從不拒絕到嘴邊的食物,但這回他想逗逗安卡,抓出去的手又鬆開果脯縮了回來:“我叔叔說,不可以亂喫可疑陌生人給的東西。”

    安卡饒有玩味地輕呵一聲:“你這叔叔還管的挺寬,聽好了,你現在是坐在城東地主弗瑞家的三子,鐵閣城新貴,炎拳李四的傳奇編撰人,安卡·弗瑞勳爵身邊,而不是什麼可疑人士。”

    看着任戈蒙爾裝出的一臉呆樣,安卡就知道自己是在對牛彈琴,這麼小的孩子很明顯並不知道炎拳先生捨身救駕的故事,也不知道傳奇編撰人的含金量,更不可能理解貴族和平民的區別。

    “想聽一個故事嗎?一個英雄的故事。”安卡挺直前身,清了清嗓子。

    “想!小五喜歡英雄!英雄們會打壞人!救好人!”小孩子眼冒金光。

    安卡難得露出欣慰的笑容,取下腰間的詩琴簡單試音後撩起嘎吱嘎吱拉鋸般的旋律:“這個故事並不久遠,就發生在入冬以前,一座移動丘陵出現在了災厄林外的普安村……”

    安卡說的這個故事,任戈蒙爾越聽越覺得熟悉,什麼魁梧的大漢,火中取肉,一拳一頭卷鬚獸,這說的不就是自己嗎?

    “英雄未曾畏死,他的身軀葬於獸腹,他的精神點燃萬世。”一曲歌罷,安卡從自我陶醉中脫離,酒館裏的客人已經跑了個精光。

    “不懂藝術的土老帽。”安卡嘴上鄙斥着,但任戈蒙爾很確定這個人的臉在發紅。

    “安卡哥哥,你爲什麼要在酒杯底下塞銀幣呀?”任戈蒙爾憋着笑故意問安卡,這分明就是把別人客人趕跑了理虧,打算賠錢。

    安卡抓起一把果脯塞到任戈蒙爾嘴裏:“噓。”

    一番咀嚼,很享受地吞下嘴巴里酸甜的混合物,任戈蒙爾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爲難安卡:“安卡哥哥,你覺得李四是一個好人?”

    任戈蒙爾不明白,他在歪梁山屠戮人類,把人類當做繁育的奴獸和培養靈質的肉田,走過每一個地方都是爲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填飽空虛的胃囊,爲什麼這個詩人的歌謠裏會把自己李四的部分視作好人?

    如果自己是好人,那麼重雙木肯定更是好人,可爲什麼會落得一個藏頭匿尾生怕被人認出來的下場?

    人類,不是很弘揚做好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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