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繁育巢主 >第139章 無我,無我
    看到曾揚言要捉拿自己的九天神女下凡,任戈蒙爾忐忑的心靈霎時像是吃了定心丸,但松下的那一份重量不過是從心頭到肝上轉了一圈就又壓回心頭,甚至片刻間就成了深寒絕望:“一切是我不好,我動那份靈質就是爲了引你下來,可那時的我不知這相神深淺,如今你一來見着了祂,那誰又能壓制得了手眼通天無敵無畏的第四令使你?”

    “小丫頭你且聽好!吾乃相神!乃萬古第一魔!你既見本座,爲何跪拜?”三臉六臂二十四目重瞳的萬丈巨人擡起兩臂對小豆丁一樣的神女指指點點。

    塔琳·風之語兩手叉腰嗤笑一聲,鳥都沒鳥相神一眼,一個轉身就移形移位,把那團焚雲收在手心:“任戈蒙爾是吧?老孃本是因你沒照顧好我小弟所以來找麻煩,沒想到竟見到那個小賤人在自家花園藏污納垢的戲碼。你這小東西,形穢體邪,卻倒是有那麼幾分悲天憫人,難怪得老孃父親一點本源煉形,不壞不壞,只是蠢得很啊,你既知老孃手眼通天,你那靈質我都攝服得了,又怎覺得我收拾不了他這半吊子模因污染,不倫不類的孽畜?”

    “模因污染?”離坍縮僅一步之遙的焚雲在塔琳手中旋開,呈現出祥瑞柔和的姿態。

    聽出任戈蒙爾話語裏的迷茫,感受到父親真炎溫暖的塔琳顯出那麼一點點小女兒態,擡手刮刮發癢的鼻子:“是了,也不怪你,該是怪我沒注意到那小賤人的伎倆,這玩意兒對你們這幫土著來說的確是降維打擊,老孃也懶得和你解釋這麼麻煩的問題,而且這個什麼相神從我爸那薅來的不光是不朽,還有那個耍流氓的具靈者特性,簡單地說就是你對祂有了認知,祂就存在於你的認知裏,即使形體毀滅,祂也會藉助你腦袋裏對他的記憶進行復刻再生。”

    “那我豈不還是唯有一死才能根除相神?”本源真火探出小火舌摩挲塔琳的手掌。

    “老孃以爲我已經夠偏執了,你個小東西怎麼比我還愛鑽牛角尖?你且聽清楚!”塔琳朱脣輕啓咬在舌尖,言靈真言自神口中說出:

    “無想無識,得見真我。”塔琳語出,竟是和不屈尊者相同的話語,一點澄清悄然落在任戈蒙爾心頭,恰如春風化開冰花,秋風終了一葉,掃開滿心的鉛雲!

    救贖靈使左手託真炎,右手掐咒決,浩然正氣隨風起,或然之縛在天空飄搖灑下漫天靈種化靈蝶!

    不過剎那之間,天開地闊!大樹參天起,繁花旖旎開!樹不知其名,花未識其色……

    任戈蒙爾身居這陌生而絢麗的萬象森羅間,竟憶不起自己是誰,自己在此地又是爲何。直到一記神音當頭棒喝:“你這意志不堅的癡兒且收斂心神,靜待我法旨喚你伏魔!”

    白光大盛,神火通明如晝,照亮終滅之夜。

    “是了……我生天地有如何?天地無我亦如何?一心只有除魔事,何須計較身前身後是人間還是魔域?”

    從這一縷不屈尊者本源真炎上感受到威脅,一直喫瓜看戲想看神女能玩出什麼花樣的相神心知不可再拖,六臂中除卻緊握靜默之眼的一雙手,其餘四臂各自高擡使出一記從上而下的大滅一掌,黑掌落下,相神也不忘得逞口舌之力攻擊救贖靈使心神:“尊者有情,無心於你,你這小小靈使本是深淵之物,貪嗔癡慢疑五毒俱全,又何苦爲了一個故去之人委屈自己?掛着祂女兒的名號行善積德以期再續前緣?”

    塔琳面色一冷,右眼因翻涌的怒火化作緋紅豎瞳仰望,扭曲現實的憤怒魔光和那二十四目重瞳凝視對撞:“你最好把嘴閉上乖乖受死,我和祂一起,連真相樞都滅除過,更何況你這不倫不類的僞相神,想讓老孃破防,那你個瓜娃子的素質還有待降低。”

    相神根本抵擋不了一位主神的嗔煞惡意,但祂也無需抵擋,在那魔光即將洞穿大腦時,整個巨人便化爲虛無,待得魔光穿過又重新凝形繼續嘴炮:“我本是祂心頭精血,有祂三分神性,你與其受第一令使的氣,不如把我當做是祂,將那些人間正道通通碾碎!你我二人去天外天做一對神仙眷侶,豈不快哉?”

    星河決堤,滾落的銀輝將相神四臂纏繞,一棵囚魔神木拔地而起直指蒼天,與無數藤蔓一同將相神緊緊束縛其中,不得動彈半步。

    救贖靈使在空中虛踏,一步步走向相神:“第一,拯救格拉里昂,把惡魔趕回深淵的人不是任磊,是我塔琳!是格拉里昂的人類!他只是來輔佐我!”

    “第二,你說得很對,我是從深淵而來,所以老孃從來都不自詡什麼正義之士!對我來說每一個世界的每一場聖戰就是一場場復仇!爲了每一個在幾年幾十年幾百年間因這操蛋宇宙規律而毀了人生的人,每一個捨棄家園親臨一線自我犧牲投身保衛世界的人!每一個爲了阻止你們這種垃圾賤豬賤狗整出的殘局蔓延而付出一生心血的人!”

    要說非神非魔,塔琳遠比這相神更有資格,但她對於自己是誰異常的堅定,那是無比久遠的過去,她仍是凡人之身,臨危受命引領着絕望的人類聖教軍在黑暗邪惡之地浴血征戰的故事。

    曾經她在聖戰中取得戰略性突破時,劍神艾奧梅黛神降過一次,那時就指出她體內有另一個靈魂。這個靈魂正是那場災禍的始作俑者,魅魔女巫阿瑞露塞進她軀殼內的女巫之女。

    包括劍神在內無數人勸她拋下那個靈魂,即使失去超凡神話之力意味着聖戰可能失敗,但她也有做回自己的權力。

    她拒絕了。那時她對劍神說道:“我手裏握着終結這場無盡戰爭的力量,如果可以讓父母回到孩子身邊,讓孩子的孩子放下刀劍,那我是誰重要嗎?”

    【是了……我生天地有如何?天地無我亦如何?我一心只有除魔事,哪管身前身後究竟是人間亦或是煉獄?】

    “第三,‘無想無識,得見真我。’的口訣是我教祂的!”囚魔神木汲取着相神的養料,祂在痛苦中被點點撐開,神木作用之下祂引以爲傲的虛化竟無法發動,論霸道,她殺穿深淵手撕的哪一個惡魔領主不比祂相神強橫?

    “第四……”塔琳仰天大嘯,指着蒼天操爹罵娘:“三狗你個雜碎在磨蹭什麼玩意兒?任磊不在你就學會摸魚了是吧?此時再不動手,你個小狗還要等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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