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看着眼前跪倒一片,每一雙渴求的眼神,頓時語塞不知要說什麼。

    半晌。

    一羣災民得不到墨白的迴應。

    餓急眼的一名中年男人從地上爬起來,憤憤斥責:“爲什麼你肯施捨給那老婆子,卻不肯施捨餘糧給我們,我家也有老人家。”說着把身邊一名瘦弱岣嶁老漢推了出來。“你瞧瞧我爹,我爹不比那老婆子慘嗎?”

    “對啊?你再看看我兒,兩歲不足,這世道他都還沒有走完,你救一個活了七老八十的老婆子,爲什麼不救救我孩兒。”

    “我家婆娘還是個孕婦,你瞅瞅,這麼大的肚子,你就不能給口喫的。那老婆子多大年紀了?我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瞧上一眼爹孃,你怎麼就忍心讓他夭折腹中?”

    墨白“……”

    他好心給老人家兩個饅頭,怎麼就引起了衆怒?又與這些人有何關係?

    墨白目光不由自主放到老婆子身上。

    難不成這老婆子有問題?

    老婆子急忙嚥下最後一口饅頭。

    災民看到老婆子嚥下最後一口,視線轉移到老婆子鼓起來的懷裏。

    老婆子看到這些人的眼神不對勁,連忙指着墨白,沙啞開口:“他有,他有很多白麪饅頭,都是細糧,精貴得緊,我瞧見了,瞧得清清楚楚。”

    墨白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個老婆子,他好心給這個老婆子饅頭,竟然還要倒打一耙。

    存得何居心。

    第一個開口求救的中年男人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分,“他有心救老婆子,爲什麼不救我們,我看他就是存心顯擺給我們看,我們一起上,看看這人到底是有多黑心肝。”

    這洪亮的聲音落下。

    不得了。

    餓急眼的災民心裏那根弦瞬間被斬斷,惡從膽邊生,充滿血絲的眼睛不再有爲人的一絲底線。

    個個宛如捆籠野獸,衝破牢籠朝墨白撲來。

    蕪芊塵本在津津有味地看戲。

    聽到這男人四兩撥千斤的話,嗤之以鼻。

    這些人原來不是衝着她來的,而是這個大冤種。

    冷一長刀橫於身前,對上衝過來的災民。

    墨白從不可思議到震驚再到憤怒,心口一團鬱結不得疏通,臉色如調色盤霎時五光十色。

    果真窮山惡水出刁民。

    冷一護着墨白往後退,其他護衛見狀,紛紛上前,加入混亂中護墨白撤離。

    墨折離身邊只有冷三留守。

    混亂之下,有幾人跟隨災民涌動。

    蕪芊塵揚起左手。

    一根,兩根,三根,四根。

    十六枚毒針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沒入災民中,無聲無息。

    災民見到有人倒下,被人羣推嚷根本沒有辦法停下腳步,還在步步靠近墨白一行人。

    墨白眼眶都被氣得爬上道道血絲,拽緊的雙拳已經展露了他此刻的憤怒。

    這些刁民,真敢如此以下犯上?

    墨白被十幾名護衛護着快速撤離了前排。

    後排跟在人羣后,不斷往前涌。

    最後前排的都被擠到了水溝中。

    還有十幾具屍體被踩踏,身下暈出一層層血色。

    吳老漢一家被嚇拍得連連胸安撫自己,渾身都哆哆嗦嗦,心有餘悸。

    幸好他們一家子遠離人羣。

    這些人太可怕了。

    這場暴亂髮生的踩踏,不下二十條人命喪生。

    接下來更爲可怕,那二十幾條人,被災民生剮剔骨,直接架火分食了。

    甚至還有人歡呼的圍在火堆邊慶祝,看着篝火上烤着的肉,完全沒有任何負擔和驚悚,眼裏只有對食物的渴求。

    蕪寒蕪悠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

    這時。

    蕪芊塵開口道:“小悠,可記得在客棧裏請來的那名大夫?”

    蕪悠應答:“記得,那是娘請來給吳爺爺看病的。”

    “告訴娘,老婆子的話,小悠,記得可全?”

    蕪悠點頭。

    蕪芊塵:“小悠,可有看出跡象?”

    這小丫頭有過目不忘的天賦,卻少了小寒的觀察耐性,她還得抽絲剝繭一層層引導。

    蕪悠搖頭。

    蕪芊塵,“老婆子的話有漏洞,路上一行,說的是喫飯而非喝粥喫餅子。娘這一路給你們喫的是餅子,娘若問你們,方纔吃了什麼?小悠會如何作答?”

    “娘,小悠會說吃了餅子。”

    “嗯,這是人的習慣性本能。老婆子扔掉木棍想要求娘作勢要跪,半天無所動。證明此人目的並非在此,而是心懷不軌。”

    蕪寒蕪悠歪着頭認真聽着。

    蕪芊塵道:“做人做事就像大夫一樣,講的便是望,聞,問,切。望便是觀察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聞便是聽與你交談的人所要表達出來的信息。問便是探尋對峙用自己的語言套出你想要的信息。切便是對症下藥。”

    兩小隻認真地聽着,細細品茗。

    “你們要把課時學好來,只有腦中心中腹中充滿學識,運用所學成爲自己的利器,而不是無腦無邏輯做個只有力氣的蠻牛橫衝直撞。記住了成事者用的是腦,不是拳頭!武力僅僅是你們成事的一個墊腳石,並非仰仗依賴的根源。”

    蕪寒蕪悠大眼睛忽閃忽閃,那小模樣可把蕪芊塵萌壞了,摸了摸兩小隻的腦袋。並沒有在繼續往下說,知識嘛!得一點一點消化,填鴨子只會適得其反,讓孩子先記後學在用。

    幾米外的墨白垂着頭,臉紅透,爲自己方纔魯莽的行爲而懊悔。

    墨白道:“二叔,對不起,是侄兒魯莽思慮不周。”

    墨折離並沒有理會這個侄兒,依舊擦拭手裏的長弓。

    喫一折長一智,可比紙上談兵管用!

    他的視線落在蕪芊塵左手腕上。

    十息,十六枚毒針,精準無誤,而那張設計圖只有五枚連發。

    這女人還藏有後手。

    那箭弩還能延伸極限。

    這邊。

    蕪芊塵脣角微微勾起極爲細微的弧度,這老狐狸看她的左手腕,無非不就是連發弩的極限。

    故意揚起左手攏了攏衣袖,想談生意,那就得看誠意夠不夠了。

    她敢展露出來的,那就是能展露的,不想展露得再怎麼下套也看不到。都是聰明人,無需言語拉扯。

    她只需要等着生意上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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