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芊塵想了想，接着道：“我在想這個雲麗娘在那個苗疆族長心裏佔幾成？”
墨折離道：“十成。”
“有十成，這三年爲何杳無音訊？不聞不問？”
“金蠶蠱傍身，沒人能動了她。”
蕪芊塵不解。
墨折離耐心解釋：“金蠶蠱不僅僅是劇毒，還可以保命，危險之際，會在聖女體內如同銅牆鐵壁刀槍不入，聖女血可以治百毒，即便是丹頂鶴在她的體內也只會和軟骨散一般，讓她無力不會造成性命危險。”
“如此看來，沐水寒圖的便是她的保命鎖，只要她不死，他便性命無憂，這如意算盤撥弄得倒是響亮。”
至於那個沐水寒忽冷忽熱的態度就不難理解了，從出生就知道自己性命懸掛腰間，爲了活着不得不逼迫自己與不喜歡的人交歡，委曲求全極盡討好。
好比吃麪食的孩子吃了二十年的麪條，突然有一天硬生生逼自己天天喫米飯，那種心情可想而知。哪怕米飯再可口，偶爾喫還行，天天入口一樣難受。再換個天天喫米飯的人，突然改成一日三餐全是饅頭，那也會難受得緊。
墨折離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蕪芊塵，“京城那邊，出了點意外。”說完，他面色愧疚，道歉道：“抱歉，都是我的錯。”
蕪芊塵盯着老狐狸，道：“發生了什麼？”
墨折離將蕪淳蕪寒蕪悠掉落地下巖洞之事，細細說來。他知道，即使他現在不說，回了京城，只要芊兒在鏢局，一切都會清楚。再次道歉：“抱歉，是我沒有保護好小傢伙。”
蕪芊塵重點不在此，“反應還行，若是摔斷胳膊，摔斷小腿的，我是白教了。”
墨折離蹙眉不語。
蕪芊塵見到老狐狸愧疚之色，手撫平老狐狸的眉宇，道：“你，我，不可能一輩子給他們撐起保護傘。遇到事兒躲開，懦弱膽小，那纔是我們的失職，而今，他們自己應對，處理得很好，這就夠了。是熊，是鷹，是狼，還是地鼠，都是他們的選擇，放手讓他們自己成長便好，哪怕有一日，他們爲了尊嚴而戰，戰死，那也是他們至高無上的榮耀。父母只是他們成長路上的輔助石，而不是將他們攬在羽翼下，成爲溫室裏不能風吹雨淋的嬌花。”
墨折離沉默片刻，道：“狼谷不錯。墨白和蕪淳都經歷過。”
蕪芊塵輕笑幾聲，道：“你呢？”
墨折離輕描淡寫道：“小菜一碟。”
“幾歲進得狼谷？”
“五歲。”
蕪芊塵道：“蕪寒蕪悠也到歲數了，去個信，我們在藥王谷等着。”她可不承認自己有‘後孃’的惡毒基因。
墨折離可沒有錯過蕪芊塵美眸中閃過得精光。
蕪芊塵被老狐狸這洞穿一切的眼神看着，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道：“把雲麗娘送過去的時候，添點柴火，時候也不早了，老夫要休息。”
墨折離點頭。
蕪芊塵一個閃身出現在牀榻上，雙手枕於腦後，望着牀幔，精神力釋放出去，落到雲麗孃的那個偏院，將懸掛在屋檐下的紅燭燈籠推到地上。紅燈籠倒在地上，貼着牆根靜靜燃燒起來，將牆面灼燒成黑色。
屋檐少了一個紅燈籠，亮光黯淡了不少。
人不見了，總要弄點不痛不癢，漏洞百出的破綻。越是莫名其妙，越引人遐想。只要思想不滑坡，想法只會越來越多。
果不出所料。
翌日，一大早。
沐水寒就以尋到桃木，梨木爲由來到她住的東廂房，更是貼心的爲了先生的安全着想，將蕪芊塵引到西廂房入住。
蕪芊塵看破不點破，跟着沐水寒穿過花園，住進西廂房。
她前腳剛走，幾名家丁就進東廂房，裏裏外外搜尋個遍。
另一處。
冷一已經駕着馬車從不知名小道離開涼城。
三日後。
苗疆交界處。
冷一將解藥喂服給雲麗娘。
稍等幾息後。
雲麗娘悠悠轉醒。
冷一將靈泉水的竹筒和一盒糕點遞上，道：“姑娘，我家夫人有話贈與姑娘。”
雲麗娘小口喝下靈泉水，覺得虛脫的身體漸漸回暖明朗，擡眸看着戴面具的男子，問道：“什麼話？”
冷一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雲麗娘暗暗記下，道：“代我謝謝你家夫人救命之恩，敢問，可否方便透露，日後有機會我定登門致謝。”
冷一道：“我家夫人既然不願意透露姓名，便是不方便，此處已是苗疆地界，馬車內有乾糧和一些衣物盤纏，在下任務完成，告辭！”說完，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意思，疾步沿來時路掠去。
雲麗娘看着馬車內的布包，緊緊握住拳頭，目光變得陰冷：“沐水寒，待我歸來，定踏平你沐家，爲我兒陪葬。”
涼城內。
月兮日日進水牢勸說‘蕪芊塵’認錯。
但水牢裏的‘蕪芊塵’擺着高傲之姿，拒絕遊說死不悔改。
這事兒僵硬擺在那，月兮無法只能去找墨景軒解決。
墨景軒的態度模棱兩可。墨折離那邊月兮根本不敢找，自帶壓迫的氣場連靠近的勇氣都提不上來。
在沐府裏的‘算命先生’悠哉了幾日後，決定開壇作法糊弄一下‘鬼’。
供桌擺在祠堂門外。
大爐鼎中點着上百根香菸，兩側還點着一米長的香菸，那煙氣直衝天際，就跟沐府着火了似的，怎麼誇張怎麼來。
沐府下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風水先生，香菸就跟不要錢似的，不停地點。他自己不點，非要指揮下人一把一把地點着香菸。
蕪芊塵拿着桃木枝，梨木枝，空間裏大投屏還放着英叔抓糉子的場面，她則在外面現場班門弄斧，偶爾來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墨折離進空間書房的時候，看到了大投屏上抓糉子的畫面，又看到蕪芊塵在沐府裝模作樣的樣子，脣角根本壓不下笑意。一想到某女當初放的生化危機，這下是徹底明白自己被擺一道。
沒打擾蕪芊塵‘捉妖’，從書架上拿起兩捆宗卷，便消失於書房。
空間外。
蕪芊塵趁着煙氣繚繞，抓起一側擺放的冰塊，往祠堂大門拋去。
咔嚓咔嚓……
只聞空氣裏傳來湖面冰塊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