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夫婦是單獨來的。

    他們的身旁並沒有安安的身影。

    望眼欲穿的喬蕎朝他們的身後望了又望,還是沒有看到安安的身影。

    興奮激動的喬蕎,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冷的水。

    她開始坐立不安,乾脆站起來。

    那對夫婦停在包廂的門口止住腳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旁邊的商陸,以及一衆親友團,最後面露尷尬。

    焦急的喬蕎,大步上前。

    顧不得什麼禮儀,也忘了對方聽不懂中文,她焦急地問:

    “安安呢?”

    “她沒有跟你們一起來嗎?”

    “我的意思是說,你們的養女呢,沒有跟你們一起來嗎?”

    對方聽不懂中文,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她趕緊向身後的人求助,何啓東早已大步跟上來。

    身後坐在輪椅裏的商陸,則是被李宴推着跟上來。

    何啓東拍了拍喬蕎的肩,給她遞過去一個示意的眼神,讓她彆着急。

    她也焦急地與何啓東對望了一眼,那意思是說,讓何啓東趕緊翻譯一下她說的話。

    何啓東忙用英文,詢問了對方。

    對方聽了後,很抱歉地回答了何啓東。

    喬蕎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卻從何啓東失落的神色中,察覺到了什麼。

    “阿東,他們說什麼,安安在哪裏?他們是不是沒有帶安安一起來?”

    何啓東望向她的眼神,難掩落寞。

    然後,又拍了拍她的肩,“他們說,不想讓孩子覺得太突然,有些事情想先和大人單獨溝通。”

    “可是我想見我女兒。你能不能跟他們說說,讓我先見見安安?”喬蕎焦急上火,眼圈一紅,思念的淚水不爭氣地落下來。

    她擦了擦淚,拉住何啓東的手,“阿東,你幫我拜託一下他們,你快幫我翻譯一下。”

    何啓東何嘗不想立刻馬上見到安安?

    可是現在那個小女孩的監護權在這對黃頭髮夫婦的手上。

    那個小女孩不是他們想見就見的。

    而且這邊的法律不同國內。

    他們如果來硬的,是不行的。

    何啓東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拍着喬蕎的手,安慰道:

    “喬蕎,你先彆着急。”

    “畢竟現在他們纔是那小女孩的監護人。”

    “我們先聽聽他們說的情況,看看能不能確定安拮拉就是我們的安安。”

    叫她如何能不着急?

    寶貝女兒與她失散了四年又九個多月。

    每一年每一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煎熬中度過的。

    無數個夜晚裏,做夢夢見女兒,她都會哭醒。

    她真的一分鐘也不能再等了。

    但現實情況又確實是如何啓東所說,安安的監護權在別人的手裏,她不能這麼衝動着急。

    這時,李宴也推着輪椅裏的商陸走上來。

    商陸摸索着,拉住了喬蕎激動顫抖的手,緊扣在掌心。

    “喬兒,讓我來和他們談一談,你先別激動。”

    喬蕎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不知何時,包廂裏的兩個小少年已經走了出去。

    他們在包廂外頭,並沒有見到安拮拉的身影,很是失落。

    李遇看到君澤眼中的失落,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既來之,則安之。”

    這句話,以前爸爸秦森經常教君澤。

    君澤也深以爲然,從小發誓一定要做像個秦爸爸那樣沉穩睿智的人。

    但是此時此刻,他沒辦法安下心來。

    望向少年李遇時,君澤滿眼落寞,“安安一定是已經忘記大家了,否則她不會不跟養父養母一起來。”

    “你往好處想。”李遇安慰他,“也許她的養父養母,並沒有跟她說有人來認親的事情呢。”

    君澤眼前一亮,“真的嗎?”

    “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安安妹妹,不管是在何地何時,她早早晚晚都會和你相認的。”李遇又道。

    君澤沒有再說話。

    他從李遇的身上抽開目光,落向酒店外的異國街景。

    秋日的陽光明媚地照在這片異國他鄉。

    每一個來往的行人身上,都灑着一層明媚的陽光。

    一景一物極其溫暖,卻也極其陌生。

    可是他的安安妹妹,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生活着。

    忽然覺得,眼前的風景不是那麼陌生了。

    至少此時此刻,他和他的安安妹妹,呼吸着同一個城市的空氣,吹着同一片海域的海風。

    明明應該感到高興的。

    可是他的心情,爲什麼還是那麼的沉重。

    胸口爲什麼還是那麼窒息又疼痛?

    半分鐘後,他才重新看向李遇,露出堅定的目光,“你說得對,既來之則安之,這一次我一定要把安安帶回家。”

    李遇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其實他是想告訴君澤,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因爲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可這樣打擊人的話,李遇說不出口。

    裏面的商陸,與對方夫婦交談了一個多小時。

    最後,商陸從輪椅裏緩緩站起來,與對方握了握手。

    隨即,對身側的人說,“李宴,幫我送送他們。”

    李宴點了點頭。

    人還沒有離開包廂,喬蕎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結果。

    她抓住商陸的手,滿眼的問號,也滿眼的期待。

    “老公,他們剛剛跟你聊了什麼?”

    “安拮拉是我們的女兒安安嗎?”

    “他們什麼時候讓我們見女兒,今天可以見到女兒嗎?”

    如果商陸的眼睛能夠看得見,他一定能夠看到一個母親有多望眼欲穿,又有多擔憂害怕。

    矛盾如喬蕎,明明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她紅着眼,落着淚,安靜地等着商陸的回答。

    今天要見這對夫婦,商陸又把墨鏡戴上了,否則會讓人看到他失明的雙眼。

    喬蕎看不到他的眼神,卻能從他的沉默中,察覺到什麼。

    她忽然心如刀絞,“他們是不是不肯讓我們見安安,是不是捨不得把女兒還給我們?”

    商陸依舊沒有回答。

    如果單純的只是喬蕎說的這樣,事情還是好的。

    他開口,“先去喫飯吧,你從早上起來到現在都中午了,還一口都沒有喫。”

    “我現在哪裏喫得下飯。”喬蕎的心思全在女兒身上,“你快告訴我,你們談了一個小時,到底談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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