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燕州的時候，我曾迷倒燕州所有女子，這裏麪包括待字閨中和已經嫁人的，只要我一出門，必定被她們前呼後擁的，那場面……咳咳，十分壯觀。後來我下了大獄，押送進京的時候，那些女子一個個哭成了淚人，夾道送我，還有的說要跟來盛京，哪怕給我送一次飯，哪怕見我最後一面。”說到這兒，楊勳長嘆了一聲。
柳雲湘淡淡說了一句：“大理寺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楊大人少些幻想吧。”
楊勳再看柳雲湘，眉眼帶笑：“不過王妃對楊某這般關愛，楊某也實在很感動。”
“感動就不必了。”柳雲湘讓子衿將食盒打開，將裏面的飯菜一盤一盤遞進去，“有人託我轉交的，但非是我們情願的。”
楊勳看着這飯菜，眉頭皺了皺，隨即又笑了笑：“是麼。”
“這孩子膽子挺大。”
“哦？”
“武功也不錯，我們幾次都沒有抓到。”
“嘖嘖。”
“你與他感情很好吧？”
“什麼？”
柳雲湘歪頭，這楊勳倒是很會裝糊塗，想從他這裏問到那少年身份線索，看來是不可能了。
“可總玩火的人，遲早會失手。”柳雲湘淡淡道。
楊勳充耳不聞，揪下來一隻大雞腿就啃了起來。
柳雲湘見此，便也不問了：“楊大人慢慢喫。”
說完，她轉身往外走。
“聽說七殿下接受了我這案子，王妃這一趟來，難道不想從我嘴裏問出點什麼？”楊勳扭頭看向柳雲湘，一副‘你要是問我，我可能會告訴你’的樣子。
柳雲湘搖頭一笑：“殿下說了，明年開春把你送上刑場，這案子就結了。至於那一百萬兩，管它去了哪兒，反正又不進我們的腰包。”
楊勳贊同的點頭：“殿下果然是聰明人。”
“楊大人倒是不太聰明。”
“爲何這般說？”
“人的命只有一次，不抗爭一下，怎麼知道一定就非死不可呢。”
楊勳眯眼，“七殿下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但七殿下與一些人還是不同的。”
柳雲湘說完，不等楊勳再說什麼，她轉身朝外面走去。
回到王府，見嚴暮和薛長風臉色不大好，便知道他們沒有抓到那少年。
“我們明明都堵住他了，可這小子跟會飛似的，那麼高的牆，他一躍就跳上去了，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逃了。”薛長風頗爲不服氣道。
嚴暮哼了哼，“我又不是飛不上去，可這小子太奸詐了，往我臉上揚土。”
薛長風撲哧一笑,“王妃，你是沒看到，老七被揚了一臉，那狼狽的樣子，哈哈，回家趕緊洗了，生怕你笑他。”
“滾！”
柳雲湘將自己把飯菜拿給楊勳的事跟他們說了，嚴暮聽了十分不樂意，覺得這行爲是在向那少年妥協。
“倒也不是，我就是挺好奇楊勳這個人的。”
“有什麼好好奇的？”
“他面對死亡，很坦然，很樂觀，像是死得其所。”
薛長風撇嘴，“只能說明這個人死都不知悔改。”
飯菜送了，那少年也被他們趕走了，至少今晚能喫頓安生的團圓飯了。哪知到了晚上，下人們都去前院熱鬧了，他們剛坐下，又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你們倆是商量好的來給我們添堵的？”嚴暮氣憤的問道。
陸長安乾笑道：“我們倆其實是在街上遇到的，我本想着找一處喝酒，可街上的酒肆都關門了。安慶王也是一人，正愁沒處去，我們倆一商量，還是來殿下這兒吧，想來一定熱鬧。”
秦飛時已經上筷子了，“前兩年我們都是一起過的，今年剩我一個不大習慣。”
柳雲湘嘴角扯了扯，他們好像是你死我活的關係吧，一起喫團圓飯，這事是不是太不合適了。但人都到了，一個都厚臉皮上桌了，他們能怎麼辦。
嚴暮嘿嘿一笑，“肅平王，坐吧，今晚酒管夠。”
柳雲湘忙添了一句：“但喝醉了別撒風，尤其別動拳頭動刀的。”
大過年的，打架不好，見了血就更不好了。
薛長風一根腸子，他恨死陸長安了，哪能這麼平和的坐一起喫飯。正要拍桌子，嚴暮拉了他一把，“今兒咱們不拼武力，咱們拼酒量。”
薛長風一咬牙：“誰他娘先倒下誰是孫子！”
秦飛時嗤了一聲，“行啊，跪下叫爺爺那種。”
陸長安依舊溫文儒雅，“我酒量其實也還不錯，若佔了三位便宜，還請見諒。”
柳雲湘將兩個孩子打發給謹煙，不過一會兒功夫，四人已經喝上了。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哪是喫年夜飯，那氣勢是像是要喫斷頭飯的。
柳雲湘搖搖頭，這除夕夜註定不會太平了。
她就在一旁瞅着，眼見四人一罈酒接着一罈酒，再好的酒量一個個也醉了。
秦飛時醉了後就笑，笑得滿臉生花，“我是真想殺了你倆，殺了你倆。”
他指了指嚴暮，又指了指柳雲湘，“我娘死了，海棠死了，紅燭死了，乞丐死了，木槿死了，他們全都是我殺的，我再殺了你們，哈哈，我就能坐上那位子了，真正孤家寡人！”
嚴暮嗤了一聲，“你有那個本事麼，等着我殺了你，替他們報仇！”
“你不成，你心不夠狠。”
“老子心夠狠，但老子不是畜生。”
“你罵我！”
“罵的就是你！”
“當年我救了你……”
“老子也救過你。”
“你負我……”
“你他孃的一而再算計我。”
這對話簡直沒耳朵聽，柳雲湘忍着還是翻了好幾個白眼。這邊陸長安和薛長風也不正常，薛長風死盯着陸長安，而陸長安笑靨如花。
“你不是翩翩君子麼，你給我戴綠帽子還不成，你還毒殺我娘！”
“我不記得我做了這些。”
“你他娘少給老子裝失憶，咱們小時候也是有交情的，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是麼，可我記得小時候你推過我，害我崴了腳。”
“這點小事你還記得？”
“啊，我說什麼了嗎？”
柳雲湘捂住額頭，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