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臉上的淚痕在燈光下十分的明顯。
一向被打理好的頭髮此時凌亂地耷拉在額間。
頹然，自責，還有無盡的恐慌。
病房裏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葉靖柔還沒有回過神來。
“小賀，你媽她只是太擔心初初，有些着急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也都不希望會發生，所以你是不需要將這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的，知道嗎？”南晟開口說道。
古景煜皺了皺眉頭，沒有開口。
“不是這樣的。”
男人許是太久沒有喝過水，嗓子沙啞得厲害。
“她原本是不需要承受這些的。”
“這一切都是因爲我。”
南晟有些聽不明白了。
他和葉靖柔對視了一眼。
賀斯言緩緩地擡眸，看向南晟和葉靖柔，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
他能感受到他們很喜歡他。
也很滿意他這個女婿。
但他知道，接下來說的話，會讓他們不再喜歡他。
他只不過承受了原本他該承受的一切罷了。
可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努力地讓他們再次喜歡上他。
即便這個過程很艱難。
“當年，初初被綁架，不是意外。”
男人喉嚨哽了哽，“她是因爲我，所以才被帶走的。”
一旁的孫澤霖聽到這話，眼睛微微睜大，下意識地想要上前阻止他說下去。
這他媽賀斯言是傻子嗎？
這個時候將這件事說出來。
結果被一旁的宋硯修拉住了。
他猛地回頭，瞪他。
宋硯修搖搖頭，下巴指了指賀斯言。
孫澤霖轉過頭，看到那個男人如今的模樣。
他沉默了幾秒，最後還是沒有動。
古景煜聽完他說的話，一時沒有什麼反應，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一旁的南晟和葉靖柔聽懵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賀斯言低垂着眼，不敢去看兩人的目光。
“當年，初初是在遊樂場被人帶走的。”
兩人神色一頓。
“當時，我也在現場。”
病房裏一片安靜，沒有一絲的聲音。
男人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些人原本是要去把我抓走的，爲了躲他們，我只好趁機躲進了人多的遊樂場裏，在躲避那些人的時候，我……遇到了初初。”
“後來，是她帶着我不斷地在遊樂場裏穿梭，才讓我得以避開那些人。”
“可我們還是很快就要被找到了，所以，初初爲了不讓我被抓走，故意以身犯險，引開那些人的注意。”
說到這裏，賀斯言忍不住又哽了哽，“她跟我說，她很快就會回來的，可她騙了我，我怎麼都找不到她。”
“對不起。”
“都是因爲我，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我不該讓她爲了我去涉險。”
“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一身倨傲矜貴，卻在這個時候，心甘情願地低下了他的頭顱，一遍遍地說着對不起。
不爲求得原諒。
只爲了當年的他不夠強大。
纔會讓南初陷入危險的境地。
留下了或許一輩子都無法痊癒的後遺症。
孫澤霖看到這一幕，眼眸微微泛紅，撇開了視線，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病房裏除了賀斯言，沒有人說話。
南晟和葉靖柔眼底都閃過一絲輕微的詫色。
沒想到他們之間竟然在這麼久以前就有過這樣的交集。
當時南初突然會去參加一檔戀愛綜藝，甚至在綜藝裏一改往日的淡漠，頻繁主動去對一個男人好。
他們又怎麼會不意外呢？
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性格，做父母的不能說百分百了解，但也是能夠猜到一二的。
南初進入娛樂圈這麼多年，就算是拍戲，也從來都不跟任何男演員有過私底下的交集。
可她不僅主動了，甚至還說要和他結婚，肯定不會是一時任性。
南家不需要自己家的女兒去做任何的犧牲。
南初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也是南家唯一的繼承人，可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將她困在南家。
所以，不管她是突然提出要進娛樂圈也好，要結婚也好。
只要是她想的，他們都不會去阻止。
但不阻止不代表不擔心。
知道對方是真心喜歡她的，兩人才稍稍放心了許多。
卻沒想到，兩人的緣分，竟然比他們所知道的還要早了那麼多。
南晟看着眼前朝着他們彎腰的男人，“所以，你早就認識初初了？”
賀斯言停頓了半秒，搖頭，“她當時並沒有告訴我，她的身份。”
聞言，南晟微愣了下，“那個時候你不知道她是誰？”
賀斯言點頭。
南晟：“……”
葉靖柔回過神來了，纔開口，“那你之前跟我們說是五年前就對初初一見鍾情，是……”
“是我無意中發現了，她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也是我一直找了很久的人。”賀斯言解釋道。
聽到這話，葉靖柔臉色微微變了變。
她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南晟卻將她心中的疑慮聞出來了，“你跟初初在一起，是因爲她當時救了你？”
“不是。”男人果斷地否定，“我不是因爲她救了我，才喜歡她的。”
兩人沉默了下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古景煜也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我沒有說謊，我確實是對初初一見鍾情，只是不在五年前，而是在我們初見的時候。”賀斯言緩緩地說道。
他也沒有去看對面幾人的表情。
而是如實地將真實的情況說出來。
南晟表情十分複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遇見初初的時候，她才六歲。”
兩人相差七歲，放到現在是沒有什麼問題。
但這若是放到他們初見的時候。
賀斯言那個時候十三歲。
南初才六歲！
那個時候的南初纔是一個剛上幼兒園的小不點，賀斯言都已經讀初中了。
孫澤霖看到南晟的表情，差點沒忍住噴了出來。
這若是自己六歲的女兒被一個初中生惦記了，他估計會抄一根藤條抽死那個狗東西。
賀斯言聽出了南晟的言外之意。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點頭，“我知道。”
孫澤霖看着他這麼有勇氣，都想給他豎個大拇指了。
言哥真牛逼啊！
才上初中就惦記人家六歲的女兒，惦記了二十多年。
等人一靠近，就立刻把人拐回家。
這老牛喫嫩草的例子也是前所未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