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從醫院離開回到老宅後,沒有回自己的院子。
而是去了賀二爺被關禁閉的祠堂。
黑夜裏的祠堂,燈火通明。
門外有人看守着。
裏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也進不去。
老太太剛來到祠堂門口時,就聽到了一陣吵鬧的聲音。
她掀了掀蒼老的眼眸,目光準確地落在門口處和守衛糾纏的三人。
周身的氣息瞬間就冷了下來。
賀管家看到這一幕,又看到老太太的臉色,無聲地嘆了口氣。
最先發現老太太身影的人是賀瑞謙。
他本就不想來的。
也不知道賀二爺到底是怎麼得罪了賀斯言。
這大白天的就被他手底下的人押着送進了祠堂裏。
而且外面還有人守着。
等賀二夫人收到消息後,人都已經被關在裏面了。
她想進去也進不去。
守在外面的人說是老太太的吩咐。
但賀二夫人不信。
非要覺得是賀斯言故意針對他們二房。
所以她就拉上賀瑞謙和賀瑞詩兩人來這裏,說是討回公道,其實就是在撒潑。
賀瑞謙壓根就不想來。
他雖然討厭賀斯言,但也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就做這種針對人的小伎倆。
人家一點都不屑。
但賀二夫人不聽。
賀瑞謙也不勸。
反正最後臉被啪啪打響的人也不會是他。
所以在他漫不經心地掃視祠堂外的風景時,就看到了老太太和賀管家了。
後面還跟着幾個人。
有點像是賀管家手底下的人。
他一愣,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
老太太瞥了眼他一眼,來到祠堂的門口。
她冷聲地開口,“怎麼?你是要找誰討回公道啊?要不跟我說說看?”
話音落下,祠堂外瞬間安靜了下來。
守衛恭敬地開口,“老夫人。”
賀二夫人扭頭看到來人,心裏一慌,隨即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媽,你回來了?”
賀瑞詩鬆開拉着賀二夫人的手,低聲地喊了聲奶奶。
賀瑞謙也淡淡地喊了聲,然後就站在一旁不說話。
老太太掃了眼三母子,表情冷凝,“是不是我不回來,你就打算將這祠堂給拆了?”
賀二夫人表情變了變,連忙解釋道,“媽,我可沒有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只不過是斯言將我們家老二關祠堂裏了,他好歹也是長輩,是他二叔,現在什麼話也不說一聲,就把人關進去,這算什麼話呢?”
這話的意思是大逆不道的人是賀斯言。
是他不分青紅皁白就將自己的長輩關進祠堂裏。
仗着自己是家主的身份,就目無尊長。
賀瑞謙聽到這話,無聲地嗤笑了下。
他這媽說有腦子也不是沒有。
但就是不太好使。
老太太聞言,神色未變,聲音透着一股冷意,“是嗎?”
賀二夫人聽到這話,看着老太太的表情,心裏一下子有些沒底了。
不知道該怎麼應這話了。
老太太也不去想她心裏的小九九,吩咐一旁的守衛,“將門打開。”
“是,老夫人。”
祠堂的大門打開。
賀管家緊跟其後。
後面還跟着幾個人,一同進去了。
賀二夫人見門打開,就下意識地跟上去。
賀瑞詩看了眼前面的賀二夫人,又看了眼身旁的賀瑞謙。
賀瑞謙下巴擡了擡,“進去吧。”
說完,他率先進去了。
這大晚上的站在祠堂的門口,還沒有人的時候,挺嚇人的。
賀瑞詩趕緊跟上。
……
祠堂裏。
賀二爺臉色不大好地跪在地上。
一旁還有人在守着他。
旁邊的桌子上有不曾動過的晚餐。
老太太走進來。
接過賀管家遞來的香,點燃,拜了拜,才放進香爐裏。
賀二爺看到他們進來,身體不由得抖了抖,低着頭,不敢出聲。
賀二夫人一見到賀二爺的時候,正要上去。
結果就被賀瑞謙拉住了。
老太太上完香後,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的牌位。
這裏陳列着的一個個的牌位,都是賀家的祖先。
最下面有一個牌位是比較新的。
是賀老爺子的牌位。
老太太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好一會兒。
才緩緩地收回視線,轉頭,將目光落在一旁跪着的賀二爺身上。
“我進來之前,你媳婦在門口嚷嚷着要給你討回公道,老二,你自己說吧,你想要什麼公道?”
語氣很平靜。
明明聽不出什麼,但又覺得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賀二爺不敢說話。
就只是低着頭。
賀瑞謙站在他背後看到他這副模樣,低低地嗤笑了聲。
他鬆開了賀二夫人。
賀二夫人聽到這話,就沒忍住先開口了,“我家二爺明明什麼都沒有招惹大房,難道就因爲斯言是家主,就可以不尊重長輩了嗎?二爺是他爸爸的親弟弟的,也是他的親叔叔,可是斯言現在這麼做,一點都沒有將我們二房放在眼裏。”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將目光重新落在賀二爺的身上,“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嗎?”
若是平常,賀二爺早就附和賀二夫人了。
然後想辦法將賀斯言拉下家主之位。
但是現在不同,他不敢開這個口。
想必他今天做了什麼,老太太應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賀二夫人也不知道他心裏是有鬼的,所以上前拉了拉他,“媽問你話呢,你快說啊。”
賀二爺低着頭,沉默了幾秒,“媽,我沒有這麼想。”
賀二夫人聞言,瞪大了眼睛,“二爺,你在說什麼呢?”
“他當然不敢這麼想,因爲這賀家還輪不到他做主。”
一箇中氣十足的男聲從衆人的身後響起。
所有人下意識地往回看。
老太太擡眸,看向來人,神色微微怔忡了下,眼底劃過一抹欣喜。
“慎之,你……”
謝晚凝瞥了眼一旁像是見了鬼一樣的賀二爺和賀二夫人,淡定地扶着賀慎之走到老太太的面前。
“媽,我們回來了。”
老太太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兒子,手微微顫抖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