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外面寒風呼嘯不同,府衙昏暗的大堂內,卻是燃燒着暖和的火盆。
如果趙銳昊在這裏,肯定會提醒幫老傢伙:小心一氧化碳中毒!
五十六歲的雷有終,虛歲五十七!
雷老頭常年在外,哪怕是出身名門望族,可常年的征戰生涯,讓他整個人都跟田地裏的老農一樣,黝黑黝黑的。
本來秦州只是面對着吐蕃部族,來這裏的官員,處理好跟吐蕃部族之間的關係,就可以增加資歷。
可是老天爺跟雷有終老爺子,來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平定王均叛亂之後,這纔來到秦州一年多的時間,就碰到了如狼似虎的安西軍大舉南下。
不管是以前的李順,還是後來的王均等人,都是農民起義軍。
這些人跟安西軍,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
手裏把玩着一枚精美的開元通寶,雷有終看着坐在案几後面的那些官員:
“各位,老夫召集你們過來,就是爲了趙銳昊的事情,都說一說,也給老夫出出主意!”
秦州判官陳令,秦州推官李旭升,都是老神在在的跪坐在案几之後。
李旭升時不時的一陣咳嗽,完全一副病秧子強撐着的架勢。
其他的那些州府官員,更是一語不發,都是低頭看着面前的案几,彷彿那些案几上,有什麼驚世畫作一般。
這個時候誰都不會主動開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甚至,那些官員們,都想着上首的雷有終不要記起自己,等議事結束,直接走人最好。
秦州是邊境州府,只要在自己任上不出什麼意外,那就是政績。
熬夠了資歷,便調離秦州,這是所有秦州官員的最真實寫照。
秦州的官員們,甚至都聽到風聲,年後雷有終就可能調走了。
在這種情況下,誰傻了才說話呢!
到時候雷有終拍拍屁股走人了,萬一出現什麼麻煩,到時候是需要人來背鍋的。
陳令跟李旭升,兩個人都已經頭髮花白,他們只想着安安穩穩的,再過幾年就致士回老家。
所以,整個秦州府衙之中,最討厭麻煩的,其實是陳令跟李旭升。
雷有終心裏跟明鏡似的,大家都是活了這一大把年紀的人,誰不知道誰:
“老陳啊,你說說看!”
老夫說你奶奶個腿!
陳令現在恨不得吐一口吐沫,然後淹死雷有終這個老匹夫:
“使君,您不是已經派人,去吐蕃各部進行遊說了嗎,下官全聽使君安排就是!”
戀棧不去的老東西,空耗國帑!
雷有終對於府衙之中,這些油奸似滑的老油條,同樣沒有什麼好感:
“你我都是爲國朝戍守西疆,說這些就見外了,老陳,放心大膽的說,出了什麼問題,老夫給你擔着!”
雷有終你個不是人的玩意兒,老夫眼瞅着就要致士的人了,還如此抓着老夫不放。
陳令對着雷有終叉手一禮,一臉的恭謹欽佩之色:
“使君,下官覺得,您派人遊說吐蕃各大部族,讓他們聯合自保,此策思慮周全,高瞻遠矚!”
雷有終黝黑的臉龐看不出變化,不過他手中轉動的銅錢,卻是停了下來。
“老李啊,你來說說!”
李旭升一陣咳嗽,看那樣子,還真叫人擔心他會把自己咳死。
咳嗽了一陣,李旭升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這纔對着雷有終叉手一禮,聲音虛弱至極:
“偶感風寒,讓使君見笑了!下官這幾日昏昏沉沉,精力大不如前!”
看着臉色蒼白,一副虛弱的隨時能夠倒下去,卻強撐着的李旭升,雷有終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既然病的這麼嚴重,老李啊,回去好好養病,彆強撐着!”
李旭升依然還是那副虛弱的樣子,一臉慚愧的對着雷有終再次叉手一禮:
“謝使君掛懷,下官添爲我秦州推官,卻在這種時候病了,下官慚愧!”
雷有終鼻息咻咻,如果現在是在戰場上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一刀剁了李旭升這個老鬼。
昨天晚上,李旭升這個老傢伙,還在清風樓抱着花魁小娘子顛鸞倒鳳。
結果今天上午一說正事,就病成這個樣子了?
但這就是官場,哪怕是再噁心,雷有終也得安慰幾句:
“都是同僚,別這麼客氣,老李,如今晚上風大,你我都一把年紀了,可得注意!”
說完,也不待李旭升開口,雷有終轉過頭去,看着另一個案幾後面的中年男子:
“希悅,你有什麼想法?”
雷有終問的中年男子,正是來到秦州沒多久的王承幹。
王承幹,乃是王審琦的次子,王承衍的親弟弟,根正苗紅的官二代,正兒八經的官宦子弟。
像王承幹這樣的人,只要不是犯什麼謀逆的大罪,基本上就是在整個矬宋橫着走的主兒。
可是人家不但出身名門,還遺傳了自家老爹的優秀基因,能力出衆,文武雙全。
王承幹跟曹瑋楊延昭一樣的待遇,不只是趙光義喜歡用他,就是趙恆也喜歡用他。
其實,矬宋的西北邊軍,很多將領都是將門之後,或者說是官二代。
就像曹瑋,乃是曹彬的兒子。
雷有終,乃是雷德驤的兒子。
王承幹,是王審琦的兒子。
妥妥的一幫矬宋頂級官二代,最重要的是,他們自身能力還極爲突出!
任行其實應該感到驕傲的,畢竟,在他的對面,有這麼豪華的矬宋天團,在絞盡腦汁的對付他。
王承幹身份擺在那裏,根本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他對雷有終叉手一禮:
“道成兄,趙銳昊此人來歷成謎,咱們用盡了一切辦法,依然不能查探其跟腳。
安西軍咱們也沒有親眼見識過,據說安西軍兵甲犀利,侵略如火!
這所有的一切,咱們都沒有親眼看見過,所以,咱們要全力以赴!”
雷有終直接無視了那些心懷鬼胎,蠅營狗苟的州府官員,直接跟王承幹探討了起來:
“河州差不多被安西軍全部佔領,剩下的那些部族,成不了氣候。
熙州跟洮州的吐蕃部族,肯定害怕安西軍繼續南下,這是咱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