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誰最感謝齊國的新馳道,除了四處經商的商人、軍情處以及各州縣的信差,就是高隆之和鴻臚寺的官員了。想起以前常年遊走於各部落,股間磨出了厚厚的繭子,現在往舒服的馬車裏一躺,眯一覺,醒來就是幾十里路。躺累了下來走走看看,吟上幾句詩,媽的,這纔是生活啊!

    驛站裏的飯菜也着實把兩個人驚着了,不比鄴城裏的很多館子差,這些萬惡的商人,爲了吸引客人,變着法子玩花樣,不過價格倒是不貴,來喫飯的那些人也都是走南闖北的老油條了,一個個精得很,亂要價,下次不來了。

    “祖大人,你出使那邊比較多,經驗豐富依你看,這次咱們能完成皇上交付的任務嗎?”高隆之酒足飯飽,一邊喝着這個驛站炮製的苦茶,一邊問道:“按照監察院的彙報,兩個部落都不大,但獨立意識極強,且民風彪悍,不遵禮法,唉,你還別說,老夫真怕此去完不成任務啊!”

    “司空大人您老客氣啦,下官料定,此去能完成任務。”祖珽起身施了一禮,臉上充滿了自信。

    “哦,詳細說說”

    “首先,這兩個部落如果自己發展下去,滅亡是毋庸置疑的,歸順齊國,酋長的權力雖然受到了諸多限制,但從此可以安居,不必擔心其他部落的吞併,可以保留自己的文化、傳統習俗等等。

    其次可以極大地改善生活條件,說難聽一點,他們的酋長,還沒鄴城的一個七品官活得滋潤,底層的婦人就不說了,酋長的正妻穿得就像,就像什麼呢,反正就是勉強遮羞和保暖(夏天不一定能遮住,冬天不一定能保暖),整月不洗澡,味道逼人。下官現在就擔心,如果兩部想要通婚,皇上怎麼辦!不論是讓皇子們迎娶還是嫁宗室女到這些部族,一向對宗室關愛有加的皇上,能不能同意?”

    “這一點沒問題,神武皇帝當年爲了獲得柔然的支持,在通情達理的婁太后理解下,直接把柔然公主封爲正妻。當今皇上更是以國事爲重,絕對會妥善解決的。”

    “第三點,人們爲了更好的生活,會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早年爲了躲避戰亂,大量民衆南渡,但也有些人逃進了草原深處,這些人帶去了先進的文化、精美的器具、耕種的方法等等,也會向草原人描述南邊的富庶,他們既然沒有柔然、突厥那種可以威脅到齊國的勢力,那麼加入齊國,享受和齊國庶民同樣的權利,豈不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他們就像狼,聰明着呢?只是不善於總結表達而已。本質上,咱們所有人就像隔壁那些販賣貨物的商人一樣,我們的身體就是我們的貨物,當我們得知那個地方價格最高最公平的時候,不遠萬里也會趕過去的。”

    高隆之嚥了一口唾沫,睜大了眼睛彷彿第一次認識祖珽。

    “祖大人,你我同僚多年,實在沒有想到,你竟然有這番高論啊,實在是讓老朽佩服至極啊!”

    “不瞞大人說,這些不算是下官自己的想法,下官多年來一直收集皇上頒佈的各種旨意,以及平時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下來,彙集成冊仔細揣摩,用來規範自己的行爲和作爲工作的指導。”

    “唉,下官總結的這點算什麼,皇上纔是真神仙啊,每每都有出人意料之舉,初看莫名其妙,仔細揣摩之後才發現其中有大智慧,必將影響後世啊!”

    高隆之沒理會祖珽的感嘆,而是在心裏暗想,以後可得跟這貨搞好關係啊,心思如此深沉,太可怕了。嗯,搞好關係的同時,也得少說話,得防着點啊!

    快到幽州城的時候,崔季舒派人來報,說書大隊、監察院、回春堂、隨園樓的人已經在幽州集結完畢,詢問立即出發,還是跟着司空一起過去。

    高隆之暗罵,監察院的人是老子能節制的嗎?躲都來不及。留下幾名接生女官和廚師,其餘各部自行過去吧。

    走到城門口才發現幽州刺史、高殷和崔季舒早早迎了出來,高隆之和祖珽也沒敢怠慢,趕忙下車,互相見禮。祖珽則趕緊把帶着的五大車禮品分出三車,交給崔季舒的隨從,這是臨行前大長秋宋問天特意交代的,至於爲什麼,宋問天沒說,祖珽也沒敢問。

    晚上宴請,高洋也從軍中趕了過來,雖然司空不領實職,只是參與朝政,但高洋依然不敢託大。席間氣氛融洽,大家一起展望着齊國的未來。散席時,高洋朝崔季舒看了一眼,崔季舒會意,留在了後面。

    “崔大人來幽州,還沒去本將軍在幽州的府邸吧,走,一起喝杯茶,散散酒氣如何?”

    “嗯,聽大統領吩咐”

    高洋此時心裏甚是不安,按照齊國軍法,邊軍將領不準干涉地方政務,只能率軍在城外紮營,與城池形成犄角之勢。這是爲了更好的保衛城池,也是爲了防止邊軍控制地方,形成割據勢力。在幽州有私宅的事,自以爲很私密,沒想到,崔季舒派人把三大車禮品,直接送到了府上。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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