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事情，直到現在，他們仍然心有餘悸，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哪怕他們僅僅只是從王方那裏聽說，並不是親眼所見，也依然如此。
那種場面，終究還是太過殘酷。
沉默半晌之後，鄭秋苦笑着搖頭。
“豹哥，關於那次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要不然的話，你可能連悶酒都喝不下去。”
“是啊，我們當初可是花了半個月之久，才堪堪把這件事情放下。”
然而，幾人越是這樣說，李豹就越是心癢癢：“到底是什麼樣的場景，竟然能讓你們幾個要錢不要命的傢伙，害怕成這樣？”
“說來我聽聽。”
“再怎麼說，我也是親自參與過玄武門的人，什麼樣的場景我沒見過？”
見幾人依然不說話，甚至還打馬跑到了前面去，李豹內心裏莫名一緊。
難道，真有那麼殘酷嗎？
“鄭秋，只要你告訴我，這次租借馬匹的錢財，我直接減少一半。”
“要是你們不告訴我的話，我可就不借了啊，你到底聽到了沒有？”
“雲中谷底六百人，車伕血淚始未乾。”
“渾身劍戟封甲魂，終身難忘滿地骨。”
聞言，李豹打馬上前的動作，頓時僵在了空中，再也揮不下去。
原來，這就是戰爭嗎？
玄武門？呵！還真是……
“你們幾個等等我。”
“前面有人看守，你們過不去的。”
“……”
……
不夜城，三號府院。
“小三，你買的那些東西，都放在哪裏去了？我怎麼找不到？”
“在門口那個大鐵桶裏面，你自己出去拿，別來煩我。”
“讓你殺個魚而已，跑的比我都快。”
聞言，林天訕訕一笑，多少有些尷尬。
但是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那魚可是鯉魚！自己這個法家子弟，又怎麼可能去知法犯法！
“小三，你殺這魚，真的沒事兒嗎？”
“要知道，楚王殿下他……”
李三狗聞言，擡起頭白了他一眼，大大咧咧的說道：“你想什麼呢？”
“這魚可不是我買的，全都是商會里發下來的福利，我們每家每戶都有。”
“我們家殿下說了，年年有魚，年年有餘，以後年年都會分發。”
“從熬年日，直到元宵佳節，鯉魚這東西，我們一天一條，從不間斷。”
看着他那熟練的殺魚手法，以及他剛纔說過的那些話語，林天張大了嘴巴，一時之間，只覺得難以接受。
楚王殿下身爲大唐宗室，自己帶頭喫鯉魚也就算了，竟然還給部曲發放！
也不知道，陛下是否知道這個情況。
要不……自己給師兄講講？
算了，楚王的事情，自己還是不要碰的好。
“對了，你等會兒陪我去一趟陵園。”
“東西太多了，我一個人拿不下。”
“去陵園幹……你兄長……”
“要不然呢？”
“你以爲我讓你過來幹什麼？”
此刻的李三狗，就彷彿是一個大人一般，動作極其的麻利，三兩下就把魚鱗給處理乾淨了。
起身之後，見林天還是待在原地，李三狗轉瞬間就知道了他的想法。
“沒事兒，你可是我兄弟。”
見他還有些猶豫，李三狗轉身看向了一旁的竹籃子，極盡誘惑道。
“對了，你不是想放煙花嗎？”
“等會兒的時候，我讓你來。”
聞言，林天眼前一亮，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你說什麼？”
“煙花？”
“那裏有煙花？”
李三狗哈哈一笑，並沒有搭理他，轉身就去準備東西去了。
“小三，你快告訴我那裏有煙花？”
“唉唉唉！你別走啊！”
“小三！”
“……”
……
烈士陵園，亥時一刻！
等林天兩人來到山頂的時候，兩人看着大殿裏的人影，呆滯在了門口。
沉默片刻之後，李三狗看了林天一眼，放下手中的東西，徑直走了進去。
等走到李傑身後之時，李三狗停了下來，看着眼前的背影，面色複雜的說道：
“殿下！”
“您怎麼來了？”
聞言，正沉侵在過往之中的李傑，頓時就驚醒了過來。
轉頭看着身後的小年輕，李傑恍然間看到了當初的那個身影。
那個陪着自己，一路征戰的身影。
可惜的是，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
“小三，你和你哥哥可真像啊！”
“要是你能在大一點兒，就更像了。”
“要是當初……哎！”
李三狗聞言，鼻頭一酸，卻咬牙不讓自己哭出來，他可是大人了，不是當初的小孩子。
“殿下……”
“你應該叫我大哥！我是你兄長！”
李傑皺眉打斷了他的話語，滿臉的不悅，甚至是有些生氣與憤怒。
“還有，你昨天晚上，爲什麼沒有來我那裏，你幹什麼去了？”
“你知不知道，爲了找你，你那些兄長們都快把不夜城翻遍了？”
說罷，李傑就發現了站在門口的瘦弱青年，頓時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他是誰？”
“你爲什麼會把他帶到這裏來？”
“還是在這個時候！”
說着，李傑就要起身。
“大哥！不要！”
“他是我兄弟，我帶他來給……”
“你小小年紀……”剛剛打斷李三狗的話語，李傑突然呆滯了。
看着面前這張倔強的小臉，李傑再次恍然想起，那個屍堆上的身影。
兩人的表情，簡直如出一轍。
沉默半晌之後，李傑苦笑一聲。
“小三，以後不管你去那裏，記得提前和你的那些兄長們打個招呼。”
“哪怕去你朋友家裏，你也要記得告訴他們，免得他們擔心。”
“還有，讓他進來吧！”
“我還要去其他三個大殿，這裏就交給你了，記得走的時候，把東西都收拾好。”
說罷，李傑就搖頭離去。
青春叛逆期，自己也同樣經歷過。
認識兩個朋友，自己又何必去阻止呢！
更何況，還是孤兒的他。
“大哥！你……”
看着李傑離去的背影，李三狗咬了咬牙，停下了步伐，並沒有追過去。
他！並不想讓他們照顧一輩子。
他們，也並不虧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