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劉旭神色有些嘲諷。
“呵，他們當然試過，他們不但試過，他們之前的羌人也同樣試過。”
“你可別忘了，這裏並不是大青鹽的產地鹽池（茶卡鹽湖），這裏是西海。”
“距離鹽池還差着一百多裏地呢。”
“至於這裏的鹽究竟能不能喫，他們這些吐谷渾人，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那些大脖子的人，就是證明。”
張明聞言一愣，隨即皺眉沉聲道：“既然他們明知道不能喫，那他們爲什麼……”
“等等！你的意思是？”
說罷，張明瞪大了雙眼，彷彿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劉旭看了他一眼，並把酒囊遞了過去。
“沒錯，他打算把這些有毒的食鹽，全部低價賣給我們大唐的商人。”
“準備用來荼毒我們大唐的百姓。”
聞言，張明翻了一個白眼，滿臉不屑的說道：“那些商人又不傻，這種明顯有問題的東西，他們又怎麼可能會去買？？”
“他們也不是做一錘子買賣的憨子。”
說罷，張明揮了揮手，打算轉身離去。
然而……
“他們是不傻，他們也能分清這東西到底有沒有毒，但是……那些百姓呢？”
“他們也能嗎？”
“如果這批食鹽通過地下渠道，被送往了大唐，你想過會怎樣嗎？”
張明停下腳步，神情變得難看了起來。
“那人當真瘋了不成？”
“他明明知道這批有毒的食鹽，就只能用一次，隨後必然被我們大唐所抵制。”
“甚至就連他們吐谷渾人的青鹽，也會跟着一起被周邊各國所抵制。”
“他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難不成莫容伏允也是傻子不成？”
聞言，劉旭搖了搖頭，隨即反應過來他看不見，只好開口說道：“不管他們兩人到底如何，我們只管做我們自己的事情。”
“對的事情。”
思慮片刻之後，回頭看着似笑非笑的好兄弟，張明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狗東西，你跟我說了這麼半天，你到底想說些什麼？又意欲何爲？”
“毀了這批食鹽！”
“什麼？”
看着他那副震驚的模樣，劉旭笑着搖了搖頭：“關於這裏的事情，早在半個月之前，我就已經讓弟兄們傳回長安去了，包括我收集到的那些種子。”
“要不是爲了等你們回來，給你們指引方向的話，我甚至都打算提前行動了。”
聞言，張明看了一眼王城的位置，再聯想到他剛纔說的那些話，張明咬了咬牙。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弄。”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後，劉旭嘴角閃過一絲笑意，答非所問道：“怎麼？你不回長安了嗎？”
“你個混蛋跟我說了這麼多，不就是看上了我的人手嘛，用得着這麼假惺惺？”說罷，張明還翻了一個白眼。
“知我者張明是也。”
“狗東西，你要是再廢話的話，信不信阿耶扭頭就走，再也不管你的破事兒？”
見狀，劉旭訕訕一笑，連忙上前幾步攔住了他：“唉唉唉！你着什麼急嘛？”
“我又不是不說。”
“然後呢？”張明雙手抱胸，斜眼瞟了他一眼，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深吸一口氣之後，劉旭搖頭說道：
“我的計劃是，謠言加暗殺，要是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直接撤退，等待來日。”
“我們之後撤退的地道，我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直通城外。”
“謠言是什麼意思？”
“暗殺又是殺誰？”
“那個人？還是莫容伏允？”
劉旭搖了搖頭，否定了他。
“都不是。”
“如果想要暗殺這兩人，就憑我們這幾十個人，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們將要暗殺的，是莫容伏允的二兒子慕容連山，也就是吐谷渾現在的太子。”
（這個人查不到，名字杜撰。）
聞言，張明轉瞬間就想到了他的用意。
“你是打算陷害那個慕容順？吐谷渾的前太子？”
“看你說的是什麼話，我這怎麼能是陷害呢？我這可是在光明正大的幫他。”
打趣一番之後，劉旭逐漸嚴肅了起來。
“狗東西。”
“不管我們這次的暗殺成功與否，我們都要散播謠言，就說慕容順爲了得到大唐的支持，殺害了支持那人的太子。”
“畢竟所有吐谷渾人都知道，莫容順失去了太子之位後，早就對他那個弟弟不滿了，他想殺現在的太子，理所當然。”
“更何況他還在隋唐兩朝當過質子。”
（ps：吐谷渾通用母語鮮卑語和漢語，其貴族階層多使用漢文漢語。根據2019年甘肅武威，唐代吐谷渾王族墓葬羣出土的吐谷渾喜王慕容智墓誌有關情況來看，吐谷渾似有自己的文字。和漢字部首相似的文字。因此，流言計策可行。）
……
聞言，張明有些懷疑劉旭的計劃。
“不過是死一個太子而已，大不了再立一個就是了，犯不着毀了這批食鹽吧？”
“老劉，你確定你如此做，真的能毀掉這批食鹽？確定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想什麼呢？當然不止這點。”
“我們要先派人去鹽池哪裏，告訴駐守在哪裏的天柱王，以及哪裏的民衆，就說莫容伏允打算毀了鹽池，毀了他們的生計。”
“眼前的利益，和長期的利益，他們這些人還是分得清的，到了那時，身爲鹽池管理者的天柱王，自然會聯繫其他貴族王爺，一起去抵制這批毒鹽。”
說到此處，劉旭咧了咧嘴。
“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就算我們最終沒有成功，我們也沒什麼損失，就像我之前說的，大不了撤退就好了。”
“你覺得怎麼樣？能不能行？”
“唉？張明，你幹什麼去？”
“我去安排明天返回長安的人，等他們把那些種子帶回去之後，我們在行動。”
“我們一起。”
“你還擔心我跑了不成？”
“哪有？我是這樣的人嘛？”
“我只是去給你們地圖和嚮導而已。”
“………哼！諒你也不敢！”
“就是可惜了不能看見長安燈會。”
“是啊，現在應該很好看吧！”
“誰讓我們是錦衣衛呢。”
“回去了就好。”
“……”
此刻夜色正濃，繁星似水，銀光遍地。
他們兩人的背影，無疑是孤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