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疆千里雪，不見戍邊人。
幽幽草谷深，淚眼盼佳人。
——武德十年春，邊關。
…………………………
至少在徐世績看來。
明明西域聯軍知道大唐有火藥這種神器的存在，是絕對不會選擇正面作戰的。
至少也不應該是現在！
然而現在，他們卻大喇喇的來了，來了也就算了，他們還特麼死了心的……
當面刀，正面鼓，就是要硬剛！
這是什麼邏輯？他想不通啊！
這不是擺明了送死嗎？
難道這些人腦子裏，進漿糊了不成？
這也不應該啊，他們又不傻。
更何況，他們之中還有爲數不少的叛國之人存在，就算那些蠻夷想要送死，他們這些人也總該不會和他們一起送死吧？
越想，徐世績就越苦惱，
今天遇到的情況，和他之前所學，所經歷過的所有戰事都不一樣，他想不通啊。
片刻之後，徐世績搖了搖頭，選擇了放棄，滿臉沉重的走向了安放沙盤的營帳。
他要去提醒殿下，讓他多加小心。
西域聯軍如此，恐有詐。
然而，還沒等他進帳呢，他就懵了。
只聽……
“殿下，咱們怎麼整？”
“咋了？那東西你不會用？”
“不是……我是說，真的要用它嗎？”
“這會不會太殘忍了一些？”
“殘忍？蘇定方，你給我說殘忍？”
“仗還沒打呢，老子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七萬多人，還有十萬人不知所蹤，老子要是不殘忍一點，是不是還要死更多的人？”
“到時候，你讓老子這個主帥，怎麼去面對他們的家人？拿錢去羞辱他們嗎？”
“如果真是這樣，你去賠罪怎麼樣？”
“不是，沒有，我怎麼可能！”
“我只是怕……傳出去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
“十六萬對五十萬，勝算在我。”
“哦！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
“你是在擔心別人說我們的閒話，甚至是背後詛咒我們對吧？”
“沒必要，完全沒必要。”
“屠夫、活閻王、暴虐弒殺之人、等着被雷劈的惡徒、諸如此類的話語，從去年雲中直到現在，我們聽的還少嗎？”
“蘇定方，你知道我爲什麼會給它取名沒良心炮，而不是鎮國神威大炮這類，顯得更加威武霸氣的名字嗎？”
“殿下，我覺得鎮國神威大炮這個名字好像也不錯啊，當初爲什麼不用它呢？”
“因爲自從我把它‘拿’出來，交給你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不打算要良心了。”
“想必你們也知道，接下來用它來對付這些敵人，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屠殺，一邊倒的屠殺。”
“……”
越聽，徐世績就越好奇，“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竟然能讓楚王一脈如此自信。
沒良心炮？沒聽說過啊！
他們該不會是在吹牛吧？
不過，鎮國神威大炮這個名字確實不錯，嗯，還是叫鎮國神威大將軍炮吧。
這個更好聽，也更……
算了，想那麼多幹什麼？直接問不好嗎？再者說了，反正等會兒也能看得見。
徐世績搖了搖頭，暗自否定了這個想法，隨後直接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殿下！”
“前方斥候來報……”
……
與此同時，
在聯軍身後的一處山谷之中。
“報！”
“前方一百里發現大量西域聯軍，人數不明，動向不明，目標不明。”
“再探！”
“……”
“報！”
“西域聯軍正在與人對峙。”
“距離太遠，目標身份不明。”
“再探！”
“……”
“報！”
“西域聯軍的人數，最少五十萬，和他們對峙的軍隊……是殿下！”
“並且西域聯軍仗着人數的優勢，現在已經展開了合圍之勢，隨時都會動手。”
“主帥，屬下建議。”
能看的出來，說出這番話的斥候營都尉神色之間有些焦急，甚至是急切。
不過，知道他身份的王方，卻依然板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
“加派人手，再探！”
“我要知道西域聯軍的人數，還有他們周邊的情況，有沒有伏兵。”
“還有他們的糧草輜重放在何處。”
“……”都尉張了張嘴，有心想說什麼，卻又頹然的點了點頭，抱拳離去。
“末將得令！”
見人已走遠，王方皺眉看向了身後。
“火房如今是何人在駐守？”
“主帥，今日是諸葛文書在駐守。”親衛躬身行禮，面色有些凝重:“主帥。”
“需要屬下現在就去喚他嗎？”
很明顯，剛纔的那些話他也聽到了。
同時，他也知道火房是個什麼地方。
“派人去通知他，讓他立馬過來。”
“還有公孫策，也一起叫過來。”
“唯！”
……
片刻之後。
公孫策和諸葛旭兩人，風風火火的從谷內縱馬而來，神色之間有些激動。
“頭兒！”
“要打仗了嗎？”
“打誰，準備怎麼打？”
“是不是發現西域聯軍那些蠻子了？”
這不用說，一定是公孫策，也只有他纔會如此熱衷於打仗，特別是打蠻子。
相比於他，諸葛旭就要冷靜的多了。
“將軍！”
“火房裏的那些東西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能派上用場，咱們什麼時候開拔？”
好吧，他也不是什麼省心的。
王方搖了搖頭，很想說上一句，你還我以前那個沉着冷靜的長史，可惜……
自從把他召進幽州軍團幫忙之後，這人也就越來越奇怪了，整天神神叨叨的。
特別是在見識過火藥之後，他還天天說什麼，炸他，炸他的，簡直了……
也不知道誰得罪了他。
不過，如此看來，這以後恐怕是不能讓他離火房太近了啊，免得出什麼幺蛾子。
嗯，就這樣。
這樣想着的同時，王方伸手指向了臨時製作的輿圖，嗯，不對，應該是地圖。
“公孫策，諸葛旭聽令。”
“末將在。”
“……”見公孫策如此猴急，王方抽了抽嘴角白了他一眼，隨後搖了搖頭。
“你帶着諸葛文書去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在這些地方埋上火藥。”
“還有這裏……”王方伸手指着離西域聯軍更近一點兒的山谷，語氣有些冰冷。
“據我推測，這個山谷恐怕就是西域聯軍用來存放輜重的地方，因此……”
“我需要你們去給我拿下這個地方，如果炸藥不夠，你們就拿刀片子上。”
“哪怕你們人死完了，也不能讓一隻羊出現在聯軍大營，否則你們就提頭來見。”
“並且，我只給你們一萬人。”
說罷，王方又補充了一句。
“在此期間，我會幫你們拖住聯軍。”
“你們能辦到嗎？”
“末將得令。”x2
“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
“大唐萬勝！武運昌隆！”
諸葛旭和公孫策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大笑着拱了拱手，隨即打馬而去。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王方只覺得鼻頭有些發酸，也有些慼慼然，一躬到底。
“諸君昌隆，長安見！”
然而，感動永遠是短暫的，只聽空中傳來一陣大笑，讓王方當場黑了臉。
“主帥，你家裏的那個南齊詩人，謝朓的《酬德賦》，我已經眼饞很久了。”
“等我回來記得借我觀摩觀摩。”
“主帥，我的要求不高，你記得給我介紹兩個世家小娘就夠了，哈哈哈哈！”
“萬疆千里雪，不見戍邊人。”
“幽幽草谷深，淚眼盼佳人。”
“哈哈哈哈！思春策，我送你了。”
“諸葛旭，你個狗賊，別跑！”
“哈哈哈……啊！我的屁股！”
“……”
這些狗東西，騙我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