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

    容妃坐在桌案前,神情專注地閱讀着面前的書冊。

    纖細的眉頭時而舒展,又隨即緊蹙,神色悵然。

    似是在回憶着什麼。

    趙錚坐在容妃身前,一言不發,沒有打斷母妃的回憶。

    自母妃進宮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年。

    只憑借眼前書冊上的記載,回想起來,自然極爲困難。

    良久,容妃的視線才自書冊上移開。

    輕輕吐出一口嘆息。

    又看向趙錚,眸光有些歉然。

    “錚兒,這書冊上收錄的東西,的確多是些當年戲班裏的物事。”

    “其中還有你外公當年身穿的戲服,這些東西經不起戲臺磨損,也都是當時找裁縫縫製的。”

    聞言,趙錚寬慰一笑。

    知曉母妃心中也在爲此事憂慮,可自這些物品之中,也的確找不出什麼線索。

    正如那戲服,都是當時縫製的,哪裏有能證明身世的東西。

    不過他並未失落,查探外公當年留下來的遺物,說到底只是個嘗試。

    容妃深吸一口氣,又看向書冊。

    儘可能地回憶着當年的場景,又有些悵然開口。

    “這些東西中,最爲珍貴的便是這些刀劍了。”

    “以往每年家裏都會專程請有名的刀匠養護修補。”

    趙錚聽着容妃的話,眸光卻不由一閃。

    先前在詹事司看到這些書冊之時,他便曾注意過,這些遺物中刀劍極多。

    而聽到“刀匠”二字,他心中頓時有着一道想法浮現。

    連忙向容妃詢問。

    “母妃,戲班子裏用的刀劍,不都是些佯裝門面的道具嗎?”

    “怎麼還需要刀匠修補?”

    他緊盯着容妃,等待着回答。

    容妃卻搖搖頭,柔聲解釋。

    “我們戲班裏用的刀劍,有相當一部分,都是真的刀劍。”

    真的刀劍?

    趙錚雙眸眯起,再度詢問。

    “那這些刀劍,是從哪裏來的?”

    聞言,容妃剛要回答,卻忽的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雙眸微微睜大。

    忽然站起身來,神色有些急切。

    “錚兒,這些刀劍,你外公曾提過,是自母妃的爺爺手中傳下來的!”

    “其中有一把青銅劍,據說是你外公祖傳的兵器!”

    “家裏對其視如珍寶,很少示人。”

    “只是後來家道中落,族譜遺失,便也顧不上這些了。”

    聽到此,趙錚眼中精光一閃。

    果然!

    這些刀劍,的確不同尋常!

    特別是那把祖傳的青銅劍,莫非其中有什麼緣由?

    難道當年外公一家,是淮州的大戶?還是曾有人上過戰場?

    時間過去這麼久,考證起來自是極爲困難。

    但從那把青銅劍上,或許能有跡可考!

    容妃關切地看着趙錚,見趙錚眉頭逐漸舒展下來,心情也放鬆了不小。

    “只是這些東西如今都被鎮國公拿走,錚兒你要如何調查?”

    趙錚笑了笑,神色中沒有絲毫焦急。

    而是拍拍胸口,堅定開口。

    “母妃放心,外公所有的遺物,孩兒會讓鎮國公那個老東西完完整整地送回來!”

    而且,並不是一定要親眼見到,才能藉此調查!

    他又看向林俊義,沉聲吩咐。

    “老林,儘快將對宗卷司的調查彙總起來!”

    “尤其要注意,母妃祖上是否曾有將士出身!”

    ……

    與此同時,安國公府。

    秦奮站在正堂上,微微低着腦袋,一言不發。

    圓滾滾的身形一動不動,完全收斂了平日裏所有的紈絝氣息,顯得老實乖巧。

    只不過,他的眼珠時不時滴溜溜地轉着,偷偷打量着面前兩人。

    在他面前,秦牧和楚文清坐在桌案兩側,正輕笑着閒談。

    秦牧瞥了眼秦奮,對於秦奮的表現收歸眼底,卻並未理會。

    目光落在楚文清身上。

    “你好歹也是當朝右相,不去忙朝廷政務,今日怎麼有空來我府上討茶喝?”

    楚文清捋了捋鬍鬚,並未急着回話,而是向秦牧遞了個眼色。

    秦牧會意,當即向一旁揮揮手,打發走一衆侍女僕從。

    只留下秦奮一人。

    楚文清這才鄭重起臉色,沉聲開口。

    “老夫得到消息,今日唐極正安排人手,說是要搜捕南越暗諜!”

    嗯?

    聽到此,秦牧迅速收斂起臉上的笑容。

    京城流言之中,曾提到容妃一家乃是南越暗諜出身!

    如今唐極大肆搜捕南越暗諜,恐怕是爲了大皇子一事!

    “大殿下而今的情況,只怕不容樂觀。”

    “老夫也得到消息,唐極今日自宮中帶走了一些東西。”

    “單是這謠言,就足以使大殿下再難翻身!”

    “而且這麼多年過去,大皇子殿下還能如何自證身世?”

    聽着秦牧的話,一旁的秦奮也緊跟着皺起眉頭。

    這幾日裏,他也聽聞了謠言一事。

    有心想要去幫趙錚,可又怕給大哥添亂,一點頭緒都沒有!

    楚文清搖搖頭,神色更顯凝重。

    “封王大典將至,其他諸位皇子也都坐不住了。”

    “此事說白了,更是諸位皇子的爭鬥。”

    “我等也無法明着幫大殿下太多。”

    “不過,我聽清瑤那丫頭說起,今日在西廂河畔,三位皇子曾一同下跪向大殿下賠禮道歉?”

    這件事,秦牧自是早就聽說了。

    不過,聽到楚文清此時所說,鬍鬚卻不由一顫。

    清瑤那丫頭?

    他狐疑地看了眼楚文清。

    楚清瑤那丫頭的確機靈可愛,但其一舉一動,可瞞不過楚文清這個老狐狸的目光!

    楚文清該不會是謀劃着,讓楚清瑤與趙錚多親近一些吧?

    想到此,秦牧頓時暗罵一聲。

    這老狐狸,連自己女兒都算計!

    對於秦牧的目光,楚文清卻仿若不知,而是緩和下語氣,再度開口。

    “大殿下以往行事,未嘗不讓我等大開眼界。”

    “或許,大殿下早有應對之法!”

    這倒是實話!

    秦牧點點頭,如今也只能寄希望於趙錚能真正解決好此事。

    若能將母族出身的弊端解決,那今後,趙錚在朝廷之中將愈發勢不可擋!

    收歸心緒,秦牧又沒好氣地瞥了眼一旁秦奮。

    這小子先前不是也整日跟在趙錚身邊蹦躂嗎?

    怎麼這幾日沒動靜了?

    隨即又想到自己的女兒,心中愈發無奈。

    秦熙是個安靜性子,沒有楚清瑤那般活潑。

    但他很清楚,自己女兒在得知謠言一事之後,便極爲在意。

    甚至愣是讓秦奮幫她搜尋了淮州人口典籍。

    似乎要以此幫趙錚查明身世!

    這幾日裏始終閉門不出,甚至比大皇子殿下還要着急幾分!

    果然,女生向外啊!

    看來,陛下賜婚一事,只怕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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