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衝護的是臨夏國的疆土,自然不願看到衆臣離心,就算知道銀龍梟做了此等不義之事,也只勸誡望他能自己醒悟。
如今可以說是萬事俱備,但白瑜那邊卻出了些問題,他所面對的事情才更爲難過更爲折磨人。
對於生活在丞相府的黎音柔來說,得知朝堂中發生的大事並不難。
也是這個原因,她在知道皇上要讓白瑜拿兵符的時候驚詫到慌了神。相比之下,白文並未露出過任何擔憂之色,自那日後氣色反而更好。
種種異常讓她心生猜疑,在詢問白瑜時看到對方的眼神帶着心虛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
黎音柔不懂銀龍梟的性情,更不曉得那是個不做冒險事的人,但她清楚白瑜,連白瑜都是如此鎮定,那麼這件事肯定是真的,且,雙方都有讓人信服的把握。
但是爲將爲帥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白瑜是軍師,的確有足夠的謀略策劃,但是,在之前的征戰中,白瑜並未有與人動手的機會。
自古以來,沒有哪個將帥是不會上陣殺敵的,既然如此,那就說明白瑜有上戰場與敵對抗的本事。不是三腳貓的功夫,也不是隻能保護自己的手段,就是有實打實的真功夫。
有衝殺敵人的本事,有隱而未露的強大實力,那麼當時在悍匪寨中,也是被人逼着嚥了藥嗎?
一想到這裏,她便忍不住苦笑自嘲,接連幾日,白瑜都是避她不見,舉止中所帶的心虛再明顯不過。偏她還要一個當面說清的真相,始終耐着性子在家裏等他。
丞相府是白瑜的家,他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在他回家那日,黎音柔以最快速度抓住了他。
“白瑜,你到底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這聲過後,周圍的一干人等立刻退下給二人留出獨處空間。
現在,白瑜站在廊下,不見他有從前的自信模樣,各種情緒在臉上閃過,唯餘心虛愧疚。
“柔兒,我沒有要躲你……”
她做不到像從前那樣和他輕聲細語地交談,漠然問出心中所想,雙眼緊盯住眼前的人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我只要一個答案,你知道我的問題,別顧左右而言他,你就告訴我,你是不是一直在隱藏自己的武功?”
白瑜暗自咬牙,明明是一個肯定的字,可他卻覺得一旦說出這字,會帶來無窮的悲痛與哀傷。
“……是”
最終,他還是輕聲吐出了這個字
“可是柔兒,在那之後我——”
“夠了!”
黎音柔衝他大吼一聲,緊接着後退數步,在他開口前就已溼潤的眼落下顆顆淚珠。她自認大家閨秀從不失態,然而在這種時候,終究是無法維持鎮靜的神態。
“白瑜,白軍師,也不對,該叫你白將軍,你馬上就要成爲皇上的一員大將了。白將軍,騙我有意思嗎?看着我掙扎失力有意思嗎?你明明有本事從那人手底下救出我,卻依然選擇袖手旁觀任由我被那等人強暴。”
她長舒一口氣,淚珠未斷,面露絕望地問他:“我雖是失去意識,但隱約記得是在她救我之後你纔過來。白瑜,是不是她不來,你要看着我失身於他人?是不是就算到了最後關頭、在她來的前一刻你也沒想過出手!?”
輕飄飄的言語好似重錘一般一下又一下地狠砸在白瑜心上,他無力反駁,只得承認下來,原想靠近一些,可看對方避他如蛇蠍的模樣,忍着心痛回她。
“柔兒——”
“你別叫我!”
“你別激動,我知道,我知道我錯了,那時候我做錯了選擇,我不止一次地後悔。可是那件事已經發生,我無法回到過去,只能倍加珍惜你。”
風從遠處吹來,黎音柔看着視線所及之處白瑜特意爲她尋來的大朵牡丹,偏過了頭,哽咽難言。
“的確,事情已經發生了……可你知道嗎,那日的一切早就成了我的夢魘,每日睡下我……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有多少次在夜半驚醒,我對你就有多少份依賴,你卻告訴我那險些成真的夢魘是你的不作爲造成的。”
“白瑜,我從未信過外人,當時我根本就沒把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我以爲唯一的倚靠是你,以爲你拼盡了全力也沒法掙脫。真是啊,我所愛的人,爲了死死守住那份實力棄我於不顧。你告訴我,如果當時出手你一定會暴露嗎?再退一步,就算他知道了,會追究你的武功嗎?你什麼都不確定,就是不肯自己判斷,你纔像個傀儡一樣時時聽着別人的命令!”
“恐怕,若有一日他們讓你殺了我,你也會聽命照做。”
從前她有多信任對方,現在就有多失望,夜夜夢魘纏身,讓她無比憎恨那時的經歷,無比憎恨關於匪徒的一切!
白瑜慌亂地解釋:“不會的!柔兒你信我,我不會這麼做的,我真的……真的知錯了。那次,我還是愚昧地聽從安排,我不想讓你受苦,也想過可能的結果……”
“可能的結果,就是你繼續藏着,接着我被玷污,被玩弄,在愛人面前被人侵犯,你覺得在這之後我還有臉面活下去嗎?難道你還要用不嫌棄這個說辭來勸慰我嗎?白瑜,如果你真那麼做了,我會覺得更加噁心。”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不會那麼做,我怎麼可能會那麼做。我只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彌補,我不想讓你難過,當時……我確實是軟弱無能。”
“若真有可能,我寧願你當時不跟過去,我寧願被人侵犯致死也不願聽你虛情假意地示愛!”
她心如死灰地說着這些,可無論說什麼,都無法令她忘卻當日的絕望。
黎音柔曾想過白瑜的難處,故而不願怪他,只是謊言被揭開的時候,最要命的不是謊言,而是被謊言壓下的愛意,最終戰勝她的不是其他女人,是一個命令……
得到的遠不是她要的,屈辱和悲哀層層捲來,黎音柔只感覺到了累和不耐。
“我們和離吧”
“不!”
之後,兩人都沉默不語,一個是無力再愛,一個是難過無奈。
白瑜堅定地拒絕了她的提議,再三求她不要離開。
不過黎音柔心意已決,任他如何挽留也不願待在丞相府看着皇帝的兩位忠臣,寧願以死換離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