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意縮在副駕駛上,背對着他,看着窗外的夜景,一瞬而過,可是心裏,卻百感交集。
紀淮安的這一段小插曲,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對於身邊這個男人,她存在着什麼樣的感情,沒有人會比她自己更清楚。
可是那個名字...
那個久違的名字,突然在耳邊被人提起,那麼猝不及防,威力如同驚雷。
可這聲驚雷只響徹了一瞬,就又如這深冬的寒風一般,飄散而去,彷彿從未響過。
陸知意降下了一半車窗,冷風灌進車裏,風肆意吹在臉上,生冷的痛。
回憶如電影一般放映在眼前。
兩個女孩,抱着臂,目中無人。
少女坐在石階上,手捧着一本厚厚的書。
“這女的是不是一班的那個孤兒?”
“是啊,學習再好又怎麼樣,還不是有人生沒人養,被丟的命。”
“誒,那誰,孤兒院的飯好喫還是我們學校的飯好喫?”女孩喊道。
“孤兒院的牀好睡嗎?能不能帶我們睡睡?”
一個女孩低聲對另一個女孩說道:“你小心點說話,等一下她打你。”
“對哦,你不說我都忘了,人家是學武的。”女孩附和。
兩個女孩扶腰大笑。
少女微微擡眸一瞬,又低下了頭,不作理會。
附和的女孩扭過頭來,帶着笑意:“你求求我,求我我就讓我爸給你們福利院捐款。”
見少女依舊不理會,女孩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怒意:“你求求我啊,陸知意。”
“求個屁,你爸都快破產了,還有錢捐呢?”
出聲的女孩踏着悠閒的步伐,緩緩走近,語氣,帶着嘲弄和諷刺。
“你爸要是有這閒錢,還不如先讓他帶你去醫院治治你這嘴臭的毛病。”
女孩睨了一眼來人,“呵,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陸知意的跟班啊,林小悠,是不是她什麼事,你都要插上一手?”
林小悠站在石階上,女孩們立於石階之下,她居高臨下:“是啊,我就是要插上一手,怎麼樣?氣不氣?”
“林小悠,我搞不懂,她這樣的人,你有什麼好攀的?”
林小悠眉心微皺:“攀?大家都是一樣的年紀,誰能攀誰?你攀上她,她能給你爸交上稅款嗎?”林小悠對着她身旁另一個女孩,揚了揚下巴。
不等她迴應,林小悠接着道:“不能,你嘴臭興許還能治,心黑,可治不了。”
自問自答,語氣懶散卻字字誅心。
女孩惡狠狠的看了林小悠一眼便離去了,臉上的表情堪比一個調色盤,青紅交錯。
林小悠坐下,拿過陸知意手裏的書翻了翻,又頓感無趣的扔回她手裏:“你傻啊?就這麼被罵?”
陸知意重新將書本打開至她看的那一頁,笑着迴應:“不是有你在呢嗎。”
“如果我不在呢?”林小悠回眸看她,神色複雜。
陸知意扭頭,對上她的視線:“你爲什麼會不在?”
林小悠頓了一會兒,認命的誒了一聲,雙手抱在腦後,躺在石階上:“算了算了,我跟你開什麼玩笑,你這個人,從來開不了玩笑。”
林小悠愣怔了一瞬,沒在搭話。
兩人躺在石階上,被藍天白雲擁抱,拂過的微風,輕柔打在臉頰。
“誒誒誒,你們兩個!”一陣男聲,在身後響起。
兩人起身回頭,一個穿着老舊唐服的男人,手裏拿着一把掃帚和簸箕,對着她們喊話。
“你這兩個小孩是不是有什麼心理疾病?在壽衣店門口躺着,等我給你們收屍啊?”
陸知意拉着林小悠起身,擡頭望去,這個臺階很長,不站起來根本看不到上面居然有店。
還是一家壽衣紙紮店...
陸知意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啊,大叔,我們這就走。”
林小悠翻了個白眼:“你瞧你找的什麼地兒。”
“我只是覺得這裏陽光不錯,就坐下了,誰知道這有個壽衣店。”
林小悠摸了摸下巴:“誒,你說,它們這種壽衣店能不能定製棺材啊?等我死後,你記得給我手工定製一個粉色的棺材,哦對了,我要楠木的。”
“嗯,要不再給你燒十個肌肉猛男?”
“那不用。”
陸知意疑惑看她。
“兩個就夠,不然寵不過來。”
......
車裏,陸知意突然輕笑出聲,肩膀隨着笑輕輕抖動。
楚西洲看向她,牽過她一隻手:“笑什麼呢?”
手心溫熱傳來,她回眸一笑:“沒什麼。”
她伸手按下了關上車窗的按鈕。
“知意,林小悠是...?”
楚西洲開口問道。
突然想起,上次在老宅,她的話還沒講完,他就被楚天浩叫到了書房去,他不記得也正常。
“她是我發小。”
“那她現在?”
“失蹤了。”
楚西洲輕皺眉頭,片刻之後才又開口:“我可以...”
幫你找。
他話音未落完,陸知意出言打斷:“不用,她會回來的。”
她一定會回來的。
強烈的直覺告訴她,她一定會回來的。
楚西洲情緒有一絲的黯淡,牽着她的手不自覺的緊了一緊。
陸知意像是明白了什麼,迴應着緊了緊他溫熱的掌心,眸子從車窗望出去,語氣沉沉:“不是不相信你,是因爲我瞭解她。”
她瞭解她,可是她好像從不瞭解他,聽到這話,楚西洲的心臟像是被針刺了一刺,有些刺痛。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街道上,靜安市無論在何時都一如既往的繁華。
一對夫妻,推着小推車,車上睡着一個嬰兒,在斑馬線邊等紅綠燈,紅燈亮起,楚西洲停下了車,陸知意向窗外望去,透過車窗,一抹熟悉的身影“不小心”闖入她的視線。
女人一襲白色長裙,黑髮垂在腰間,依偎在一個男人的懷裏,笑容甜蜜,男人在她耳邊低語,便走進了酒吧,不過是在等紅燈的一分鐘內,她竟又牽上了另一雙手。
她皺了皺眉,鼻腔裏輕輕帶出一句冷哼,開口道:“楚隊,你前女友玩兒挺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