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意沒有猜錯，蛇房就在宗祠，那些立着牌位的後方。
她們所信奉的神也不是普通的山神，而是...
蛇神！
“那個女孩是誰？”陸知意冷聲問道。
羅六六隻撇過頭去，語氣淡淡：“我不知道。”
不知道？
陸知意不是傻子，在羅六六她們被抓以後，她就已經明瞭，她們今天放蛇的目的，就是爲了不讓她們接近那個女人。
她現在居然這麼理直氣壯的說不知道？
陸知意麪色冷峻地站起了身，高挑的身材一瞬拉長，更加有致。
都到這裏了，還這麼冥頑不靈，妄想守口如瓶。
陸知意重重嘆氣：“那你在這待着吧，學校那邊我們會替你辦理退學。”
說罷便擡腿欲要離去。
羅六六拍了拍桌子，手腕上的手銬隨着她拍桌的動作，發出碰撞的聲音，但一點不及她的嗓音尖銳：“爲什麼要給我辦理退學？”
陸知意勾脣挑了挑眉，還沒碰到門把手的手，就又收了回來。
羅六六的成績優秀，還是新晉學生會會長，她熱愛獸醫這個職業，也熱愛這個學校，她絕對接受不了退學，這在她的意料之內。
“你知曉正義村拐賣婦女，非法獲取腎源，虐待少女，到了這裏還不願意告知你所知的所有，涉嫌包庇罪，你非法飼養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放蛇咬了我的同事，涉嫌故意傷害罪，危害公共安全罪，罪罪相加，你覺得，這書，你還讀得了嗎？”陸知意扭頭對上她的視線，逐字逐句，每一個字都砸在羅六六的心上。
那張可愛甜美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毫無血色，兩手交疊放在桌上，雙眼空洞無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陸知意回身走了兩步，再次坐在椅子上，面無波瀾，等着羅六六開口。
“如果我說了，我能不...退學嗎？”羅六六緊張地問。
“那要看你說了多少。”陸知意翹起了二郎腿，腳尖還抖了一抖，表情盡是疏離。
審訊室牆壁上掛着的鐘，秒針一針一針在轉動，大概轉了兩三圈。
“她叫...羅婉。”
羅六六小聲地開口。
“我跟你們說過，山神廟在幾年前是有人守着的，那是我們村裏很有威望的人，我們都叫他羅爺爺，他也是我們歷代族長的後人，當時有公司想來投資開發，羅爺爺是直接否決的。”
“這讓村裏很多人不滿，卻又不敢反駁。羅婉也是被朱嬸拐來的，實際上，村裏大部分女人，都是被朱嬸她們拐來的，羅婉被拐來的那會兒才七歲。羅爺爺知曉村裏的人幹這些勾當，又無法阻止，就帶着全部家當，搬到了山上，在山裏建起了房子。”
“羅爺爺一生沒有結婚，沒有子嗣，有一次他下山買香火，剛好看到羅婉，被拉扯着哭鬧不止，就放出了狠話，將她帶回去養了起來。”
“後來，羅婉十幾歲那會兒，羅爺爺死了，那些人就不停地上山，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直到後來我上山抓知了，才無意看見他們...”
羅六六越說越小聲，直至最後再也沒有聲音。
陸知意垂下眼眸，寂靜的審訊室裏，除了羅六六沉沉的呼吸聲，只剩一片沉默。
她的心裏像是打翻了調味瓶，五味雜陳。
羅婉...
坐在辦公桌前，擡眼便看見黑着屏幕的電腦，照映着自己蒼白的臉，拿起水晶球，裏面的小人依舊笑顏如花，可是她的心卻像剛翻滾過驚濤巨浪，久久無法平靜。
鄭周給她倒了一杯溫熱冒着白色霧氣的水，放在桌上，開口道：“聽楚隊說，你還發着高燒，多喝點熱水。”
陸知意將水杯拿起，小小抿了一口，轉頭看了眼鄭周，他面色憔悴，眼下的黑眼圈已經轉變成了眼袋，眼白裏也佈滿了紅色血絲，看上去並沒有比陸知意好多少，她扯出一抹笑：“組長，這案子結束，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鄭周有些感動，這小孩，自己生着病呢，居然還關心起他來了，自己的親生妹妹都沒這麼關心過他。
鄭周鄭重的點了點頭：“羅六六說的這些，你怎麼看？你說那個女人就是兇手，有證據嗎？”
“哦，還有，那幾個人家裏的水費單子都是正常的，那些死掉的村民好像並沒有一直在使用那口井。”
陸知意聞言，柳眉緊擰...
無力地仰靠在座椅靠背上，疲憊感在周身打轉。
“我知道了....。”
“羅六六，她沒有說謊。至於羅婉...”
“組長，我們明天再去一趟山上吧。”
“對了，組長，羅子健要細審，他肯定知道的比羅六六要多的多。”陸知意捏了捏鼻樑，碰到額頭她才發覺，居然比剛剛更加燙手。
“不止是羅子健，還有村委會，辦事處，全部都要細查，這是一項大工程，需要人力，找二組借點人吧，鄭組。”
鄭組聽罷，整張臉皺的就跟剛剛被陸知意揉捏扔掉的紙巾一樣，音量都高了一個八度：“讓我找林長江？”
陸知意點了點頭，看他的眼神都閃着光。
“不可能，要找你自己去找，我看到林長江就忍不住想要抽他。”
陸知意輕笑，這個投毒案很是棘手，案發到現在都已經過去四五天，醫院裏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這個二組組長林長江，估計早就已經來鄭周面前嘲諷完了。
對鄭周的咬牙切齒，陸知意假裝看不到，又接着道：“那些被拐賣的女人，也都帶回來，一個一個做身體檢查，陳巧也是，能問多少就問多少，但是...要注意問話的分寸。”
陸知意的言語間有一絲停頓和猶豫，那些女人本該擁有大好年華，卻被困在正義村裏，又被摘了腎，還不知道受了多少其他非人的折磨，心理上肯定都會有影響。
說完，便軟綿綿趴在了辦公桌上。
鄭周看着她無力的身體和發紅的臉頰，拍了拍她的肩：“你坐一會兒，我讓楚隊長來接你。”
陸知意強撐着力氣，擺手：“不用，我自己去找他。”
說罷便站起了身，擡步就往他的辦公室方向走去。
一打開門，竟發現空中已經飄起了小雨。
她在心底暗自慶幸，幸好楚西洲找到她們了，不然她們今晚就要在山中變成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