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周帶着白千鶴歐陽克重返案發現場勘察,而陸知意則帶着雷大樂林雨婧,敲響了校長辦公室的門。
趙平成看見來人,眼中劃過一絲驚愕,不過一瞬,旋即起身將人迎進了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擺設與死者辦公室的擺設無異,想必爲了方便,新老教學樓在裝修上大部分都是統一的。
趙平成去隔壁辦公室拿來了兩張凳子,又讓人給她們倒了三杯熱茶,擺手招呼着她們坐下。
趙平成似乎已經察覺到了她們的來意,雙手交疊成寶塔形,搭在了辦公桌上。
她們不明着問,他也就不開口。
陸知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開門見山道:“趙校長,我聽說你們新教學樓三樓有人自殺過?”
趙平成木然擡起那雙狐狸般的眼睛來,眼眸左右轉動了一下,又黯了下去:“你們...警察查案,也相信這些子虛烏有的傳言嗎?”
陸知意不以爲然,他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
這所體校延續至今已有百年,最看重聲譽,如果真的有學生自殺這種事情曝出來,警方還沒有接到過報案,那其中必有貓膩。
“傳言,從來不會空穴來風。”陸知意定睛看着他,言語肯定。
趙平成站起了身來,眼中深藏晦暗不明,他頓了頓道:“我說沒有那就是沒有,爲什麼還要咄咄逼人呢?”
趙平成突然情緒激動,音量也隨之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陸知意眼角抽搐,她就說了兩句話,怎麼就成咄咄逼人了?
“我還沒說什麼呢,趙校長您怎麼這麼心虛?”
趙平成雙手的指尖搭在辦公桌上,指尖肉眼可見的泛起了白。
雷大樂:“是啊,趙校長,您先坐下,我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快點查清這案件,案件一天不查清,您也憂心嘛。”
趙平成聞言,這才坐在了座椅上,神色凝重複雜,腮幫子動了動,暗暗在跟自己的牙關較勁。
陸知意這纔敢真的確定,自殺事件,確有其事,絕不是普通的傳言。
陸知意靠在桌上,一手託着腮,懶洋洋道:“趙校長,您要是再不跟我們說實話,我們要是查清了,估計您也得從這個位置上下來,何必呢?對吧?”
趙平成垂頭思量,卻依舊不爲所動。
陸知意耐心徹底告罄,嘆了口氣:“那我們只好請你回局裏,一下班,您就不能回家抱孫子了。”
趙平成聽到孫子兩字,眼眸微微閃動。
人到中年,有錢有權,還是一個校長,衆人眼裏,德高望重,沒什麼煩惱,自然就喜歡孫子喜歡的緊。
辦公室氣氛有些凝重,空氣中都透着一股緊張感,趙平成的視線在三人身上來回掃蕩,最終在沉默中唉聲嘆了口氣。
從辦公桌側面的文件檔案裏,抽出一個文件夾,攤開放在桌上:“那孩子叫古承安,是體育專業教育的大三學生,四個月前在那間廁所裏吃了頭孢又喝了酒,死掉了。”
三人面面相覷。
“什麼原因?”
趙平成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清楚,這個孩子沒有家人,等我們發現的時候,他早就已經涼透了,所以,我們學校也沒有聲張,直接送去火化下葬了。”
三個人的臉色都沉如黑墨,林雨婧率先開口:“爲什麼不先報警?”
趙平成像是有些愧疚的低垂着頭。
陸知意一眼看穿他的心中所想:“爲了學校的聲譽是嗎?如果我們不查,您是不是準備讓它一直這麼塵封下去?”
趙平成點了點頭。
“你們怎麼確定他是自殺的?萬一是他殺呢?”
陸知意打開文件夾翻了翻,將夾在文件夾頂端的一張紙取下,上面只有短短四行字:
古承平安,安隨煙滅。
承平莫至,安已心死。
無需掛念,無需仇怪。
代安一生,無憂順遂。
陸知意看着這幾行字,心中悵然,他的字跡工整,有幾個字上,還有淚水掉落的痕跡。
陸知意將遺書重新夾回去,帶着兩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雲霞落幕,烏雲取而代之,彎月在烏雲中穿行,若隱若現。
林雨婧揉了揉肚子:“一天沒喫東西了,我們先去喫點東西吧。”
陸知意跟着他們上了車,拿出手機,拍了張遺書的內容,發給了鄭周。
「自殺事件是真的,死的男孩叫古承安,沒有家人,學校怕傳出去影響聲譽,直接火化下葬了,這是他的遺書。」
發完便將手機收了起來。
三人找了一家燒烤大排檔,陸知意有一串沒一串的擼着羊肉串,喫的心不在焉。
“你怎麼了?很難喫嗎?”林雨婧疑惑道。
陸知意回神:“不是,不難喫,我只是想不明白。”
雷大樂搭腔道:“什麼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自殺事件和這起命案存在什麼關聯。”
雷大樂將一串魚豆腐放到她盤子裏,嘴裏還嚼着串兒,道:“先喫吧,你也一天沒吃了,回去再想。”
陸知意將魚豆腐塞進嘴裏,口齒模糊不清:“我要少喫點兒,待會兒楚隊長要帶我去喫大餐。”
林雨婧翻了個白眼:“不撒狗糧會死嗎?”
陸知意:“略略略。”
三人喫完,雷大樂便去結了賬。
陸知意和林雨婧先回了車裏,這裏是鬧市區,不怎麼好停車,雷大樂只能靠邊隨便找個位置停下。
還沒到等她們走到車邊,淅淅瀝瀝的雨絲,從空中落下來。
兩人加快了步子,林雨婧將車解鎖,尋着車燈亮起的位置看去,一個黑色人影闖進她們的視線,那人正拿着一根鐵絲,撬着他們的車門。
人影也擡起了頭來,雨幕中,陸知意看見了那抹熟悉的笑。
那人只看了幾秒,轉身便飛快向身後的小巷子跑去。
陸知意直接將手中文件夾甩到林雨婧的胸前,冒着雨幕,追了上去。
小巷狹窄,石磚凹凸不平,雨絲漸漸轉變成大雨傾盆。
大約追着跑了五六分鐘,人影忽然停住了腳步,緩緩轉身,手中銀光漸亮。
他手持一把手術刀,緩步向陸知意靠近。
陸知意笑了笑,囂張自信是好事,但過了頭,那可就是自負了。
“爲什麼要多管閒事?”男人的聲音被大雨滂沱削弱,只能聽出有些嘶啞。
雨水順着臉頰落下,淋溼了陸知意的髮絲,模糊了她的眼睫。
“因爲我是警察。”
男人笑了。
手術刀的刀鋒劃過,距離近在咫尺,陸知意微微後退側身,攥住了他的手臂,在他捏着手術刀的手臂之下,旋轉一圈,擡起腳,踹在了他的側腰。
男人狠狠摔在了雨中。
陸知意剛想掏出手銬上前,抓捕。
忽然...
砰...的一聲。
陸知意只覺眼前一陣暈眩,後腦傳來一陣刻骨痛意。
她緩緩倒在了地上,鮮紅的血液摻着雨水,溫熱滑落側臉。
徹底倒在地上時,眼尾的餘光掃見了那個站在傘下拿着板磚的男人,正笑的一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