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意握着手機的手,卻遲遲不敢從耳邊移開。
夏日燥陽猛烈,可涼意還是從每個毛孔細胞一寸一寸匯聚到了心頭處,久久無法揮散。
她...
最終還是入了A4。
身邊所有來往的人和靜立着的高樓大廈都像被按下了十倍速,在眼前拂過,天旋地轉,快到她根本看不清。
她呆站在原地,腳步沉重,根本無法挪動半分。
像是察覺到什麼,陸知意擡眸一瞬,一縷熾熱視線,正穿過快速移動的人影,直直射在她身上。
周遭像被定格,她的眼中,此刻只倒映着他英挺矯健的身姿。
她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楚西洲緩步向她走來,渾身透着清冷疏離,可落在陸知意眼中,他的眼眸間卻燃着儘可燎原的星火,熾熱又猛烈。
直到被他擁入懷中,陸知意遍佈全身的寒意,才逐漸削薄。
楚西洲的胸膛,溫暖的像是一個滾燙的罩子,把她周圍所有無形的壓力都隔絕在外。
似乎所有的話語都顯得多餘,兩人相擁無言。
在這滾燙熾熱中,陸知意渙散的思緒逐漸攏回。
原本被掀起驚濤駭浪的心也在這溫熱包裹之中潰散,變得掀不起一絲波瀾。
楚西洲鬆開了她,看着她青白的小臉,心疼擡起手撫上她的臉頰,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脣邊親了親:“真是我的小笨蛋。”
隨即牽上她冰涼的小手,回到了醫院,回到了楚天浩的病房...
“媽,帶知意去逛個街吧,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個新出的愛馬仕嗎?順便給我老婆挑點衣服,總鬧着沒衣服穿呢。”
楚西洲笑的一臉風輕雲淡,將陸知意已經被捂熱的手交到了李雲杉的手中。
李雲杉挑挑眉,“你買單?”
楚西洲淺笑一聲,“嗯,儘管揮霍,全部我買單。”
李雲杉絢麗一笑,桃粉脣彩襯的她更加妖嬈迷人。
楚天浩從楚西洲踏入病房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他眼神中的凜然冷厲,還有陸知意不同於平常的木訥少語。
陸知意腳步躊躇,直至出門還是一步三回頭。
楚西洲回過頭去,兩人視線相撞幾秒。
僅這幾秒時間,陸知意卻空前覺得極其漫長。
相視無言中,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
李雲杉開車帶着陸知意去了雲天商場。
七月下旬,午後熱浪一波一波來襲。
商場空調開的十足,人羣更是絡繹不絕,有的帶着孩子來避涼,有的則愜意享受着下午茶。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
愛馬仕專櫃在二樓,金錢的力量凸顯,即便李雲杉沒有預約提貨,專櫃負責人也早已經主動替她留好了貨。
提好貨,李雲杉的欣喜若狂溢於言表,“知意,走,媽媽帶你買衣服去。”
陸知意有些出神。
李雲杉挽住她的手臂,“想什麼呢?”
陸知意回過神來:“沒...沒什麼。”
“媽,我就不用買衣服了,家裏衣服特別多,衣帽間裏的我穿一件扔一件都能穿一年。”
李雲杉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衣服也是有保質期的!”
陸知意突然噗嗤一笑:“媽媽,衣服要是會說話,說不定還會嫌棄我。”
“你這說的什麼話?”李雲杉微微斥道。
陸知意沒有應答,只以笑迴應。
兩人剛下扶梯,一個西裝革履戴着墨鏡的男人就走到了她們的身邊,畢恭畢敬地頷首:“楚夫人。”
李雲杉微微驚訝,“小江,你怎麼來了?”
被喚小江的男人摘下了墨鏡,露出笑意:“楚總說您和小夫人在這,讓我跟着你們,他放心一些。”
陸知意完全沒注意到他們說了什麼,視線一瞟,一家小店落入眼簾。
那家小店還是老樣子,在燈光璀璨的華麗店面之間夾縫生存,顯得有些破舊不堪,與這富麗堂皇的雲天商場格格不入。
李雲杉順着她的視線望去,裏面只坐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爺,起了疑問:“怎麼了?”
陸知意清了清嗓子,“媽,給爸編個紅繩怎麼樣?”
“他纔沒興趣戴什麼紅繩呢。”李雲杉撇撇嘴。
“用您的頭髮編,爸就有興趣了。”
李雲杉眼前一亮,“所以楚西洲手上一直戴着的那根紅繩裏編的是你的頭髮?”
陸知意點了點頭。
李雲杉輕笑一聲,難怪一個跟楚天浩一樣除了手錶從不戴任何首飾的粗野男人,居然戴起了紅繩,原來裏面的文章竟是綁了青絲。
“算了,我纔不跟你們一樣,你爸不配擁有我幾萬塊打理的秀髮。”李雲杉撩了撩頭髮,故作輕蔑地笑道。
陸知意:“......”
“知意,媽剛約了做指甲,要不要一起去?”
陸知意搖了搖頭,“不用了媽,讓江大哥陪您去做指甲吧,我自己逛逛,逛完再來找您。”
“你一個人可以嗎?”李雲杉頓了頓,問道。
陸知意秀眉一擰,低聲在她耳邊耳語:“別說一個人了,我半個人都可以。”
李雲杉起了雞皮疙瘩,故作不悅的白了她一眼。
思量片刻後,又想到雲天商場是自己家的,便也隨她去了,她指了指前面的一家美甲工作室:“別走丟了,媽就在前面那家美藝甲,逛完了馬上來找我。”
陸知意有些無語,但面對李雲杉這像是對着孩子一般的叮囑,也只好應下:“我知道了......”
目送她和小江的背影消失在那間工作室,陸知意擡起步子就走進了白大爺的店。
白臨風這店,也許是因爲店面太小,太老舊,生意極其慘淡。
陸知意熟稔的拉過凳子坐下,看着面前這個眼球渾濁,鬢角連着鬍渣都發着白的大爺,心中莫名覺得他微彎的身軀竟顯得有些悲涼。
白臨風沒有擡頭,似乎也沒有意識到來人是誰,只自顧自編織着手中的紅繩,只道一句:“款式都在臺上,喜歡哪個自己選。”
陸知意將手臂搭在櫃檯玻璃上,指尖在玻璃檯面上輕點幾下:“白大爺,您這樣做生意真不怕關門大吉?”
聞言,白臨風頓時間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神色微僵的擡起了看上去有些模糊的眼眸,木然道:“是你...?”
陸知意歪了歪頭,淺淺嗯了一聲,視線不自覺朝着他的脖間看去。
察覺到她的視線,白臨風迅速將那條青綠色的玉佩隱藏進白色汗衫裏。
“不用藏了,白大爺,如果我猜的沒錯,您跟宋老師有故事吧?”陸知意開門見山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