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骨悚然感順着韓忠立的脊椎骨一直爬到後頸。
她看了多久？
沒人回答他，韓忠立心裏七上八下的跟在後面。望着前面背對他的安則，心裏突然浮現一絲荒謬感。
一個力氣大點的新人，看見了就看見了唄，難道還能對他造成威脅嗎……
經過剛剛的一番爭執，本來沉悶的氣氛略微放鬆了一些。
一直被那種懸在頭上隨時會降臨的死亡威脅着，神經蹦到最緊，一點風吹草動似乎都能徹底壓垮，如今注意力被無形中轉移，不少人都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安則又混在了人羣裏，不過相比於之前的存在感低微，現在的她就像是打了燈的螢火蟲，集周圍關注於一身。但大部分也只是多看她兩眼，相比於她，副本里那種無時無刻存在的危險性才更加讓人關注。
“喂，你叫什麼名字呀。”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怎麼也進來了呢？”
安則被幾個人包圍，兩個的女孩子中，一個老玩家，一個新玩家，全是完好無損的通過前三扇門的玩家。幾人中還夾雜着個男青年，應該也是這次全部通過的新人。
可能是沒有親身經歷過那種的絕望，一路過來比較順利，兩個新人狀態看上去要比其他人好不少。
“你也是新人嗎？”
“是。”
“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安則。”
安則目光掃過房間，在微微打開的窗戶處停留片刻。之間也時不時回話，就有點像是上課時回答班主任的抽問一樣，一臉嚴肅。
氣氛古里古怪，卻又透着一股詭異的和諧。
房間裏面的人開始相互攙扶着朝外走去，姜國風帶頭走在前面。
走着走着，安則眼尖的發現有一個一直盯着她的玩家。
她並沒有特意過去，但是少年站在門口不遠，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可避免地越來越近。
等近前了安則才發現——對方的眼睛部位竟然是空的！那個本該是眼睛的的部位袒露出黑洞洞的內部，沒有一絲血跡，甚至看不見任何肌肉組織，只有一眼望不到底的漆黑……
更加詭異的是，對方分明已經沒有了瞳孔，卻給她一種一直被他盯着看的感覺。
那個少年玩家似乎是對他們的靠近有點惶恐，腳下慌亂地後退，差點就左腳掛右腳摔一跤。
安則順手扶了他一下。
“……”對方受到驚嚇微微張開了嘴，雪白的牙齒裏面空空蕩蕩，舌頭的部位沒有任何東西，就像是被連根拔掉了一般。
“啊……”少年手無意識的抓緊手裏的鐵盒子。
很難想象這個玩家以前經歷過什麼。
“安則，快來呀。我們就要出去啦！”
人羣已經開始陸陸續續朝外面走去，安則也準備跟上一起離開。剛剛還默默站在旁邊的少年似乎有點着急，伸手搭上了安則的衣服邊。
安則回頭，少年小心翼翼地收回手。片刻，一隻放着水果糖的手心朝安則打開。
他在送她糖。
“不用，謝謝。”
“啊……啊……”
安則並不堅持，她伸手從包裏把剩下的巧克力和小零食拿了出來，用來交換少年的糖。
“謝謝。”
少年呆呆地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又看了看安則的背影。
小鐵盒被他重新打開，裏面整整齊齊擺放着最新款的巧克力，他把手裏的同款巧克力放進去，同一類型的巧克力憑藉着壓倒性的數量優勢一下子成爲了鐵盒裏面的亮點。
人羣熙熙攘攘朝着門外走去，路過少年卻彷彿路過空氣一般，目不斜視地從少年的身上穿行而過。
門重新被關上，房間又重新恢復了空無一人的狀態。藏起來的小丑娃娃從窗戶落下，誇張的妝容被水浸溼一般暈開，五顏六色的染料順着它露出棉絮的脖子緩慢而粘稠地往下滴落。
它擡起腳，一蹦一蹦，一蹦一蹦地穿過牆，跳到了下一個房間。
推開門，出現在眼前的依舊是一條熟悉的走廊，面前左右手邊又是不一樣的兩扇門。
前方是淡淡的黑霧，糾纏在一起，看不到盡頭。
“爲什麼還有！”
不知道是誰的一句話，徹底打破了看似平和的氣氛。意識到副本仍在繼續，有人繃不住發出了或崩潰或絕望地抽泣聲。
顧慮到四周黑霧裏隱藏着的未知風險，這次倒沒有人再大聲吵鬧爭執，但是這份相對而言的安靜，並不像是遇到危機時的沉着，反而透着壓抑和悲泣的絕望。恐懼到極點反而失去了力氣，聲嘶力竭卡在了嗓子裏，只能無聲而痛苦地面對未知的危險。
本以爲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就是副本末尾，誰知道走出房間又是熟悉的選擇。
江朱本就慘敗的臉色更加難看，和他一樣的人不在少數。還能站起來的都已經如此，更不要說那些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人。
“嗚嗚……我不想死。”
誰又想死呢。
剛剛還漸漸好轉的氣氛像是一時間就被蒙上了一層霧，絕望死死掐住了在場人脖子，每一次呼吸的力道似乎都變成了刀，一下一下，漫不經心地紮在不堪重負而搖搖欲墜的神經上。
姜國風見勢不妙，企圖像剛纔一樣帶動起大家的活性，只是這一次的效果，微乎其微。
不少人寧願呆在原地，也不一樣再往前一步。這裏面不乏一些完全失去行動能力，或者嚇破了膽的。
但更多的，則是借這由頭，想等着前面的人開路：要進去總得開門，開了門他們自然可以通過門縫觀察到裏面。這樣子，就可以大大避免選錯的可能。
至於衝在前面的人會怎麼樣，並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旁人的安危似乎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
姜國風對於面前這一幕，冷冷地哼了一聲。
“別以爲勞資不知道你們tm在想什麼！一羣廢物。”
被點到的一大羣人臉一陣青一陣白，有人不樂意了。
“你講話能不能客氣點？張口閉口就罵人廢物，能到這一步就足以證明我們的實力。大家大差不差，你又有多了不起，憑什麼在這裏隨便點評別人！？”
姜國風不屑：“那你不是廢物，現在就上來選一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