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沒有正式工作的“安則”來說,買下一個最劣質的小鬼就足夠讓她的存款揮霍一空了。
下了車後還需要翻過一個小山坡才能看見背面的一棟單層房子,屋子八九年前翻新時路還是通的,但現在已經因爲長期沒人住長滿了雜草。
雜草堆滿是嗡嗡作響的蟲子,安則拿着一根棍子扒開雜草。
被蟲子和蒼蠅圍着的那一塊區域惡臭熏天,草撥開後露出個破了大洞的塑料袋。
棍子所過之處,蒼蠅蚊子嗡嗡退去,隔着大概一米的距離遲遲不願意離開,想飛過來又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只能在外圍瘋狂轉圈。
小鬼乖乖跟在安則後面,看見地上那個塑料袋,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衝上去抓起那口袋往旁邊一扔。
扔出去的袋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拋物線,一大堆蟲子連忙飛了過去,在掉出來的肉塊裏快速穿梭。
袋子裏空了一小半,除了一些煮熟的肉之外,還悠悠飄來了一張白紙。
小鬼的動作很快,一把抓住白紙遞給了安則。
“叔叔,你的信。”
小鬼遞過來的東西與其說是信,倒不如說是一張亂塗亂畫像是草稿一樣的紙。開頭寫着安則的名字,往下是一堆歪歪扭扭的字。
好在寫的是漢字,雖然難辨認一點,但耐心看也能勉強讀懂。
(親愛的安則先生:
這是我們主人送給您的禮物。)
剛剛看完最後一個字,那張白紙便自燃化作一片黑灰。
之後的一段路,安則每往前幾步,總能在雜草裏面碰見散發着惡臭的塑料袋。這些袋子裏有的裝着已經腐爛的豬肉,有的則是裝着蔬菜水果。
走出雜草地,就是坐落在幾棵大樹下的房子。遠遠看去,整個房子外皮都泛着老舊的黃色。
安則帶着小鬼走上了陡坡,近了才發現這些顏色竟然全部來自各式各樣的符紙,上面的硃砂紅如血滴,黃紙陳舊,風一吹便“撲撲”落了一地。
“叔叔,我們到家了。”
小鬼睜着一雙漆黑如墨的眼,從嘴裏飄出來的聲音平穩地彷彿在念公式。
根據有關“安則”的背景裏面。這隻買來的小鬼實力低微,脾氣軟弱,不愛說話,連一隻普普通通的新鬼都打不過。
他就像一個老舊的玩具,做不出主人想要的動作,最後成爲了發泄情緒的垃圾桶。
但是目前來看,小鬼似乎和背景描述裏面的並不太像。
他確實不愛說話,但可半點沒看見軟弱害怕的樣子。
大門無風自動,“砰”一聲巨響狠狠砸在了牆壁上。
本該空蕩蕩的大廳裏面非常“熱鬧”,十幾個神態各異的紙人或敲鑼,或打鼓,又或嘴對準嗩吶。它們有坐有站,各不相同,卻皆把頭偏向安則。
她往哪裏走,它們就跟着往哪邊轉頭。
“嗚嗚嗚嗚……”
刺耳的聲音衝破屋子,坐在後面一排拖着鎖鏈的紙人在嗩吶聲中突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安則頭頂。
安則躲開飛來的鎖鏈,隨手扯了根手指粗的樹枝,往前一紮刺穿了紙人脆弱的臉。那紙人眼睛被毀,紙面被扎破,像漏風的氣球一樣軟趴趴地掉了下來。
她如法炮製,把剩下十幾個連帶着敲鑼打鼓的紙人全部敲了腦袋。
小鬼站在後面正欲上前,卻被突如其來一鞭子抽飛出去。
他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站起,嘴裏的“叔叔”二字滾了一圈,在即將出口時頓住了。
面前站着的是一個破破爛爛的紙人。
打他的不是安則,是這個斷了半邊頭的紙人。
一根木棍緊隨其後,輕輕鬆鬆挑斷了紙人剩下的半邊腦袋。
“啪……”一下腦袋滾落在地,最後一個紙人也被解決了。
“先生最近厲害了不少啊。”
紙人剛剛倒下,耳邊就突然響起清脆地女聲。
女人拿着一張鏡子,裏面清清楚楚照出了她的容貌。
漂亮可愛的臉,高挺的鼻樑,一張極爲熟悉的臉。
站在她旁邊的安則已經易了容,少了幾分精緻,多了一絲凌厲。眉眼下壓,是有些陰鬱厭世的長相。
凱西蒂湊近安則,用手凌空描摹她的眉眼。一雙眼輕佻地上揚,三分嬌俏,四分攝人心魂的嫵媚。
“真是可惜了這張臉,等主人喫掉你,再撕下來做我娃娃的衣服吧。”
“叔叔。”旁邊的小鬼伸手抓住安則的手,輕聲打斷了凱西蒂的話。
“你……”凱西蒂彷彿才注意到面前這個小傢伙,擰着眉,記憶中實在沒有能夠對上這張臉的人,“你就是她請的小鬼?這麼小一點的東西拿來對付我的人嗎?”
“寶貝,你長得可真可愛。”
凱西蒂的馬尾已經放了下來,做成了蓬蓬的波浪卷。她隨手扯下一根頭髮,在手指上纏繞一圈。
一圈纏了一半,剛剛還在她手心的細發憑空消失,下一秒赫然出現在了小鬼的脖子上。
“可愛的小朋友就該聽話一點,你的主人可還等着你保護她呢……”凱西蒂伸出手,摸上小鬼被死死勒緊的脖子,“要怪,就怪你主人吧。”
“誰讓她起了這樣一個名字……”
安則伸手把小鬼拉過來。
他脖子間的頭髮不過一兩秒的時間,就已經深深勒進了肉裏。小鬼面無表情地擡頭,目光渙散地落在滿天潔白的雲上。
直到緊緊壓迫自己脖子的力道消失,一雙微涼的手抹着一點更加冰冷的東西在他脖子上劃過。
刺痛的脖子漸漸退去痛感,劃破的口子也徹底癒合,沒留下丁點痕跡。
小鬼低下頭,看着不遠處被青年一棍子刺穿了手掌的凱西蒂。
她咯咯直笑,感覺不到疼痛般。密密麻麻的蟲子從她的傷口擠了出來,轉眼就覆蓋了安則手裏的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