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來找去,似乎就只有席卿的位置死屍最少,剛好接通大門,也是最容易出去的方向。
席卿入他們隊不久,所有人都不怎麼清楚他的實力,唯一知道的席落勻也因爲受傷請假了。
在場人面面相覷,皆有些猶豫。但是相比於壓在肩膀上的死亡重壓,這點猶豫顯然是不夠看的。
面對氣勢洶洶衝過來的小隊,席卿臉上的神色沒有一點變化。
他笑眯眯地單手撐着頭。對自己扎過來的刀幾乎抵着他的鼻尖,卻始終無法再跨出最後一步。
“老三,你幹嘛呢?”
“動手啊,愣着做什麼!”
旁邊看不過眼的隊友從死屍堆裏抽身,提着自己的武器就朝着席卿的腦袋劈下來。
席卿坐在椅子上,狀似無意地轉動匕首。
那人目光下移,徹底頓在了他不停轉動的手上。
這把小刀怎麼可能阻攔我的鐵棍……
他心裏喃喃自語,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劈了老半天卻仍舊詭異地懸在半空,刀刃連席卿的頭髮絲都沒有碰到。
“狗子!”
“艹,老大,狗子懸在半空了!”
幾人嘴裏的老大正衝在前面砍死屍,聞言轉頭一看,果然看見了懸在半空中一動不動的男人。
男人臉上是凝固住的糾結,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卡在了這個節點。
“席卿,你做了什麼!?”
“離他遠一點,席卿有問題……”
“席卿剛剛手裏那個不是我們隊裏的匕首嗎?扔哪去了……”
席卿兩手空空,剛剛還在轉動的匕首已然沒了蹤影。
一堆堆成羣的死屍也不知是受到了什麼召喚,紛紛退後一步,把滿身黑血的小隊露了出來。
衆人沒來得及喘口氣,身邊便陸續傳來了“撲通”“撲通”的倒地聲。
最邊緣的老大轉頭一看,一把沾滿了血的匕首正抵着他的額頭,再往前一點點就能深入皮膚,刺破頭骨。
餘光之中,是一排排倒在地上的人,和遍佈的鮮血……
在精神被繃緊到了極點時,耳邊也傳來了惡魔般的低吟:“安則呢?”
“我……我……”匕首刺破皮膚,鮮血順着臉頰一直流入了“老大”嘴裏。
他兩眼發直,嘴裏呢喃:“我說……我說……別殺我……”
“她被她父親……安遠山接走了……”
席卿冷冷地盯着他,看得“老大”牙齒咬舌頭,說話都順暢了不少。
“我聽說,他們之後準備去蘭西拍賣會……”
……
“你醒了。”
“……”男孩睜開眼睛,看着四周盛開的鬱金香,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哪裏。
他愣愣地擡頭,面前人面容模糊,被一陣雲霧遮蓋了大半。他睜大眼企圖看清面前人的樣子,卻在即將觸碰到她時被一陣白光阻礙了視線。
白光褪去,他的四周又恢復一片漆黑。
小孩從夢裏掙扎甦醒,看着漆黑一片的四周,混沌的意識一時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小孩雖然從小生活在黑暗的小屋,受人欺辱,也沒有老師。但畢竟還是大莊園的少爺,平常聽上幾句也能從零碎的隻言片語中提取部分有用信息。
這些有用信息裏面,就有一個跟現在情況極爲相似的治癒師職業。
在北面,治癒師是極其稀缺的。
像他們這種大莊園也頂多只有兩個專屬治癒師,北面的大部分人都只能找藥師醫師治病。
成爲治癒師的要求也非常苛刻。
首先,北院最頂級的神院會定期到各個區域選出一些極爲優秀的孩子出來,然後帶回神院統一教導。
期間會經過各種篩選、挑戰、比賽一路優中擇優,最後留下的人裏百不存一。
而留下來的人也並不代表你就一定是治癒師了。正式學習前,你還得參加一次類似於覺醒的儀式,緊接着挑選天資,太差的也會被踢出去。
經過以上重重,剩餘的孩子將開始長期治癒師教育,天資越好越早拿到治癒師頭銜,天資太差的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走出神院大門。
總而言之,治癒師在他們這裏是很神聖,也是難度極大的職業。
他不覺得自己能夠讓父親請動治癒師,這可是父親都只有少數受傷嚴重時纔可以叫來的。
既然這樣的話,昨天夜裏來救他的治癒師又是誰呢?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他。
四周的黑暗依舊綿長,只是他身上已經不再疼了,傷口也陸陸續續長了疤,估計再過不久就能大好。斷了的手也可以撐着起身了,甚至跟沒有受傷一樣自然。
他現在全身上下,就只有肚子還餓着。只要等到今天晚上送飯來,他就可以喫到來這裏的第一餐了。
就是可惜之前那些麪包了……
他受了傷,連爬都爬不過去,只能眼睜睜看着送來的麪包腐爛發臭。
小孩往裏面挪了挪,手腕抵着一個柔軟的東西。
猝不及防的觸感讓他被嚇了一跳,連忙往旁邊挪了好一段距離。
隔着他以爲安全的區域,小心翼翼地拿雜草去戳。
就這樣來回折騰了幾回,確認這東西沒有危險的男孩才又敢上手去碰。
摸起來軟軟的,像麪包一樣。
他把那堆東西抱起,本來籠罩在上面如同包裝袋一樣的東西突然消失,濃濃的麪包香氣和烤肉味道飄入鼻腔。
小孩猝不及防被堆地最高的肉排蹭到嘴脣,他下意識舔了一口,帶着濃香的烤肉味在嘴裏炸開。
他懵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
在他短短几年的人生中,幾乎只吃過最劣質的硬麪包,肉類一年都難得見一兩次。即便是見到了,也只是些味道油膩、腥氣十足沒被處理好的肉。
不過那對於他而言,就已經是很難得的美味,而且往往需要提前很久去搶,最後還不一定能拿到。
驟然聞到這種只能在貴人桌上纔有的香氣,小孩腦子卡殼一樣半天沒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