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同行的是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
男人領先他兩步打開莊園大門,恭恭敬敬地將他請了進去。
男人有幸見過上一個管家。
那個管家很年輕,卻在入職第二年選擇了背叛,他給仇家提供了關於主人家的信息,最後險些害死西奧多。
他還清晰地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見到他的場景。
長相可愛頭髮散亂的女人抓着他的一條腿,那位管家臉上手上血肉模糊,一雙眼睛裏面滿是恐懼和後悔。
那之後,男人再也沒有見過這位年輕的管家。
“鈴鈴鈴——”出神期間,門鈴已經被下意識按響。
“先生您好。”
門被從裏面拉開,開門的是一個長相可愛,穿着蓬蓬裙的漂亮女孩。
女孩臉色有些蒼白,眼底隱隱約約浮現出沒有休息好的青黑。
管家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要是以往讓他看見這樣一個漂亮的姑娘,一定會想方設法和對方搭話,或者做一個耐心的聆聽者。
但是很可惜,眼前女人的這張臉讓他絕了一切可能有的結果。
他心底裏被壓制住的黑暗記憶重新翻了出來,就是這樣一張可愛的臉,曾經露出過如同兇獸一般的表情。
她拖着上一任管家,像是提着一袋輕飄飄的垃圾。
“你……你……”你怎麼在這……
他來過死亡莊園,卻從來沒有見過她一次。
對方不是蘭西的人嗎?
難道是因爲半年前蘭西倒閉無處可去,所以纔來到了死亡莊園?
“怎麼了?”西奧多走上前。
“先生。”管家順勢退到了了後面,把空間留給了西奧多。
凱西蒂狀態不好,臉上的黑眼圈極重。
她壓根沒心情去管一邊的中年管家,而是讓開路直接請西奧多進來。
兩人走在精美的石磚上,清脆的腳步聲如同被敲響的樂符,在安靜的莊園裏四處遊蕩。
主樓周圍的玫瑰花不翼而飛,入目全是搖曳的鬱金香。
花香優雅撲鼻,淋了西奧多滿頭滿身。
美倒是美,但洛倫的莊園怎麼突然會出現鬱金香?
西奧多雖然不知道洛倫厭惡鬱金香的原因,但可清楚他對鬱金香的厭棄程度之深。
此時看這滿園鬱金香、連玫瑰都得騰位的景象,西奧多臉上的不可思議藏都藏不住。
“莊園什麼時候換花了?”
凱西蒂厭厭地擡頭,之後又沒什麼表情地低下頭:“一年多前,洛倫先生回來後換的。”
還有些話她沒有說,那一段時間洛倫重傷回來,等到傷稍微好點可以下地了,立馬就開始搗鼓起花田來。
那段時間,他跟中邪了一樣瘋狂採買鬱金香,花種了一茬又一茬,往先的玫瑰一一枯萎,很快就被挖掉換成了新花。
凱西蒂當時還跟着奧斯德萊,偶然見過兩次洛倫。
一次他正在修剪花枝,站在太陽底下,陽光剛好打在旁邊那棵巨大的樹上。
樹葉茂密,如同玉冠,投下來的陰影將低着頭的男人掩蓋。
第二次是在主樓裏面,他站在二樓,目光冷漠地投向大廳。
凱西蒂擡頭,正好看見他那雙猩紅如同野獸的眼睛,眼眸暗淡,灰濛濛蓋了一層厚霧般。
這次凱西蒂只來得及看清他的背影,以及有些僵硬的腳步。
再然後……蘭西倒閉,她就來了死亡莊園。
西奧多是個健談的人,他笑着詢問凱西蒂:“御靈卿遇刺了,據說無力迴天,現在說不定已經死了。”
凱西蒂也聽說了。
一年多前御靈卿回到御靈古國,突然就對外宣告放棄太子一職,並且第二天就從御靈古國消失了。
他消失了一年多,最近才被人追查到具體位置。
沒幾天,殺手找上門,御靈卿也不知爲何竟然不逃,就那樣被人刺了個重傷難治。
現在的情況,死可能不會死,但活下來也肯定是個廢人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總算是來到了主樓門口。
西奧多停了下來。
凱西蒂察覺到背後腳步聲消失,她轉過頭,正好看見西奧多臉上不加掩飾的質疑。
“我聽說,安則哥哥回來過,就在一年多以前。”
西奧多一步一步靠近凱西蒂,直逼得她後背緊貼牆壁。
“爲什麼要瞞着我?是父親的命令嗎?”
多年前,在凱頓莊園那段時間給凱西蒂留下了不小的陰影,當時不知道西奧多是哪裏得來的控制她的藥物,讓她絲毫反抗不了。
喫虧後自然更加謹慎,她隨時都在提防着西奧多突然對她出手。
“不知道,我是半年前纔來的這裏。”
門外的吵鬧聲驚動了裏面的人,門後侍女打開了主樓大門。
看見西奧多,她臉上露出笑容:“是西奧多少爺回來了?快請進。”
西奧多進去時看了凱西蒂兩眼,露出一抹有些溫和的笑容。
“走吧,凱西蒂小姐,別讓父親等久了。”
洛倫的房間在三樓。
西奧多跟隨着侍女來到三樓,三人一直走到裏面的主臥。
侍女敲了敲門:“先生,西奧多少爺來了。”
裏面安靜了一會兒後,一陣沙啞的聲音傳來。
“讓他進來。”
侍女連忙推開門,恭恭敬敬地等着西奧多進去。
西奧多剛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了空氣裏濃濃的血腥味和苦澀的藥味。
他來之前就已經瞭解到洛倫現在病得很重,據說是一年多前留下了後遺症,後面似乎因爲某些原因嚴重惡化。
直到現在,依舊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父親,我來了。”
屋裏漆黑一片,只有窗戶處透出絲絲微光,映出了一點黑影來。
洛倫坐在窗口,那裏正對着底下的花田,被刻意拉開一點的窗簾可以看清底下美麗優雅的鬱金香。
西奧多已經習慣了這種死寂,他把地上散落的東西撿起。
因爲視線昏暗,他只能看清面前的黑影,一時沒有發現屋子牆壁、地板,甚至牀上的大片猩紅。
直到手上沾了一點液體。
他伸手欲要擦拭。結果張開手才發現,他現在整隻手全部都沾滿了這種奇怪的液體。
西奧多擡起手,湊到鼻尖一嗅。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直衝鼻腔,房間裏面本就濃郁的血腥味在這一刻達到頂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