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布娃娃會跑會跳了,也就天天愛跟着她跑。
如果他們仨後面沒有發生那些事情,安則現在應該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叔叔,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但是小深也在,你就不想見見他嗎?”
安則記憶中的小深一直以來都是個不會說話的布娃娃,臉上是一張畫上去的面具。
即便後面變得和人一樣,也仍舊戴着那樣一張熟悉的貓貓面具。
何陌奚話音剛落,裏面果然冒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布娃娃。
許久不見,布娃娃臉上的面具竟然不見了,露出底下黃豆大小的黑眼睛。
“主人,你回來了。”
安則站在門外,遲遲沒有進來的意思。
裏面的何陌奚也不急,反而笑着打開燈,像往常一樣上來替安則拿東西。
布娃娃坐在地上,趁着何陌奚去開燈之際,一躍跳到安則身旁。
它仰起頭,畫出來的豔紅嘴脣在閃爍的燈光下時暗時亮,固定的眼睛跟活物似地時不時轉動一下。
“主人還是不想看見我嗎?可我太想你,實在沒忍住就自己跑出來了。”
安則沒讓何陌奚幫自己拿東西,她擡腳走入房間裏面。
“這麼久沒見,主人你想我嗎?”
布娃娃在後面一跳一跳地來到安則前面:“主人要找什麼?我來幫你找吧。我好久沒有幫主人做事了,這次就讓我幫你吧。”
許是它跳來跳去礙事,安則偏頭看了它一眼:“我們昨天才見過。”
“小深忘記了?”
“我也很想昨天能和主人見面,但是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我昨天還在這裏等你呢……”
它眼睛咕嚕咕嚕打轉,要不是因爲材質限制,估計臉都要笑爛了。
安則沒有繼續和它說下去的想法,她聲音冷淡:“閆深。”
還在嘰裏呱啦的布娃娃眼珠子飛速轉完一圈,布料臉上竟然隱約透出絲絲懵懂和喜悅:“這是主人給我起的新名字嗎?”
安則沒再理他,拿着自己的東西快步上了二樓。
何陌奚正從二樓下來,他剛剛去拿放在二樓的水果了。
“叔叔,一起喫頓飯吧。”
他笑着攔下安則,一隻手直接把另一半樓梯擋完。
“主人,等等我。”後面傳來微弱的蹦跳生聲,是那隻布娃娃在樓梯上跳動。
“吃了飯再忙吧,我一會兒幫叔叔找,好嗎?”何陌奚聲音溫柔,“已經很晚了,該喫晚飯了。”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安則渾身都有些僵硬起來。
她把手機拿出來防止一會兒不小心掉落,緊接着抓住一旁的樓梯扶手,一躍跳到了何陌奚身後。
等到何陌奚轉頭之際,安則已經踢開了二樓的臥室門。
她閃身進去,“啪”一聲把何陌奚和小布娃娃關在了外面。
布娃娃剎車不及時,“噗”一下砸到了木門上面。
它把頭從門上拔出來,看着自己在門上砸的一個坑,語氣有些悶悶不樂:“好不容易修好的,我又不小心砸壞了。”
這間臥室是安則已經休息的地方。
很快,她摸到一個凸起物,伸手打開了小燈。
暖暖的橙黃色燈光瞬間撒滿房間,安則正對面是內部鎖死的窗戶,旁邊是貼滿各種照片海報的牆壁。
她正低着頭,目光正好撞在滿地的照片圖畫上面。
從她腳底倒延伸至整個房間地面,每一處角落都放滿了她的照片和油畫素描,牆壁上貼的照片是她,天花板上的照片也是她。
有的是她讀小學時難得拍下的幾張照片,有的是她剛剛升入高中時的照片,更多的是她成年以後。
在球場,在圖書館,在房間,唯一一次彈鋼琴,甚至還有醉酒後的照片。
安則的酒量不算很差,但最開始她並不清楚自己的酒量。
第一次喝酒時安則是出於禮貌喝了一杯,雖然有些醉意,但人基本是清醒的。
何陌奚彼時已經成年,那次便是他開的車。
安則當時還很信任他,只是後面發生了點不愉快的事情,她纔開始疏遠何陌奚。
“叔叔,找到了嗎?要不要我來幫你?”
安則把面上幾張照片刨開,一截雪白的手腕出現在眼前。
她快速將上面的照片清理走,這才總算看見了裏面藏着的那一踏從來沒面世過的油畫。
畫中人是她。
臉色酡紅,一雙眼裏含着水意,嘴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脖頸揚起,雪白的皮膚如同寶玉般細膩光潔,宛如一隻引頸受戮的天鵝,正被沾滿粘液的章魚足死死纏繞。
底下就些限了,饒是在蘭西呆過一陣的安則都有不忍直視。
畫中人未着寸縷,細白的長腿被束縛成一個恰到好處的姿勢,正對着看客,露出底下被花瓣遮擋的部位。
往上也是雪白的皮膚,細膩的紋理宛如真人躍然於紙上,特別是被壓出來的紅痕和水漬。
適合的點綴,往往能夠賦予一幅畫生動的靈魂。
安則看着那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臉,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幹的。
這副畫拿開,底下還有至少五張畫紛紛滑落出來。
安則本以爲手裏的那張已是極限,卻沒想到地上的這些更甚。
她低頭看了一眼,眉毛緊皺,匆匆偏開頭。
這不偏開還好,一移開視線,四周各有特色的畫映入眼簾。
她翻了翻,發現除了表面上那層是照片以外,底下全是何陌奚本人的“傑作”。
安則很會畫油畫,接手了何陌奚之後,經常閒暇時就會想着教他點什麼。
她列出了幾個選擇,那都是她當時會上一些的技能。
在一堆選項中,何陌奚瞟了一眼,不帶絲毫猶豫地選擇了油畫。
所以說,何陌奚現在畫的油畫,全是安則一筆一劃教會的。
遇見安則前的何陌奚處境並不好,他不受歡迎,被踢皮球一樣拋來拋去。
直到七八歲還沒上過一天學,不會握筆,便央求安則教她握筆。
因爲學不會,好幾次來找安則,讓她手把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