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笑容溫和,不見半點戾氣。
“小朋友,江醫生對你好嗎?”祝濰蹲下來,語氣也是極溫和的。
被問到的少年陷入詭異的沉默,不過這沉默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就磕磕絆絆回覆:“很……很好,江大哥很好。”
“那你喜歡江醫生嗎?”
少年擡頭看了眼江沉鄰,發現他低垂着眼睛一言不發,一時有些躊躇。
但無奈他更怕祝濰,短暫的猶豫並沒有能阻止他即將脫口而出的回答。
“喜歡,江醫生很好。”
“江醫生這麼好,幫了我們這麼多忙,不如我們也爲他做點什麼吧。”
少年一愣,有些迷茫地擡起頭。
這一擡頭,正好撞入祝濰漂亮而溫和的眼睛裏面。
看着看着,少年一時有些許失神。
雖然他周圍很多人都說過祝濰危險,要遠離他。
但他畢竟沒有真正接觸過祝濰,發現祝濰沒有傷害他,還溫柔地同他講話,心裏的害怕不知不覺間便消去了大半。
“怎……怎麼做?給江醫生送禮物嗎?”
少年眼神迷茫,清澈的眼睛裏面已經開始浮現出渾濁之色。
他一無所覺,腦袋昏昏沉沉,嘴裏的話全然是脫口而出。
“這是個好點子。那就送禮物,給江醫生一個驚喜。”
“對的……送禮物,給江醫生一個驚喜……”少年眼神渾濁無神,無意識地念叨着嘴裏的話,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朝着前面的江沉鄰走去。
這一幕沒有任何人上前來阻止,不是因爲漠視,而是壓根沒有人發現。
在衆人眼中,祝濰靠近籃球場後並沒有過來。
他一直站在遠離人羣的籃球場外圍,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別人打籃球。
而離他隔了半個籃球場的少年,獨自一人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後,突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步一步靠近正給新人解答問題的江沉鄰。
江沉鄰沒有回頭,也沒有看見背後走過來的少年,還是對面詢問他的新人護士發現了異常。
那男護士目光炯炯地盯着正晃晃悠悠走來的少年,對方動作遲緩僵硬,眼睛赤紅,瞳孔渾濁如同一片泥潭。
“江醫生……禮物……”
少年走到江沉鄰身後,冷不丁開口。
江沉鄰纔剛剛聽到這句話,下一秒便被一隻長着長長指甲的手抓住他的肩膀,尖銳的指甲刺入肉裏,很快就有血從傷口涌出。
他對面的新人護士是玩家之一,看他被刺破肩膀,連這樣拙劣的攻擊都無法避開,心裏的猜忌一時消了三分。
“江醫生,你沒事……”
那位玩家嘴裏的客氣話說至一半,在戰鬥中培養出來的第六感突然觸發警報,他動作敏銳地朝側面跳開兩步。
剛站穩偏頭,看清身旁東西的男人瞳孔一縮。
就在他剛剛站過的位置上,一個長着蝙蝠翅膀的女人匍匐在地,她雙手雙腳呈詭異的扭曲狀,貼在地上只能蜿蜒爬行。
伴隨着“滋滋”腐蝕聲,地面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坑坑窪窪的凹陷。
男人頭皮發麻,明明還沒有交手,這個女人卻已經給了他一種無法忽視的威脅感。
她最恐怖的不是帶有腐蝕性的黏液,而是那長長的口器和極其之快的速度。
男人是玩家裏面小有名氣的速度型玩家,但是剛剛他差點就因爲反應過慢命喪當場。
他敢肯定,如果自己被那隻口器吸住不放,不出三分鐘必成人幹。
那怪物彷彿就認定了他,無視其他人專門只瞅準他一個。
男人躲避之時發現了她身上破損的病號服。
心裏啞然,這個女人竟然也是這裏面的病人!
明明昨天他才檢查過醫院,壓根沒有發現任何病人有發狂的徵兆,怎麼今天突然就出了這般變故?
“啊……江醫生……禮物……”女人眼睛赤紅,瞳孔渾濁無光,像是具沒有靈魂的空殼一樣任憑驅使。
男人險險避開口器。
這次他的反應慢了一點,手臂不可避免被劃破,鮮血瞬間染紅整隻手臂,被口器劃到的地方則隱隱發黑。
他悶哼一聲,又聽見女人叨叨絮絮說着什麼“禮物”、“報答”。
他有些氣憤:“我又不是江醫生,要送禮物去找你口中的江醫生啊,追我算怎麼回事!?”
女人動作一頓,他她看着男人,聲音沙啞:“禮物……你是禮物……送……送給江醫生,報答……報答……謝謝……”
“艹!”男人心裏破口大罵,見鬼了,送個禮物盯上我,這破事跟我有毛關係?
他抽空看了眼四周,剛剛只顧着集中全部精力躲避,竟然都沒注意看自己周圍。
現在一看,男人心裏的怒罵登時卡殼。
他瞪大眼,看着面前鮮血橫飛、四肢滿地都是的恐怖場景,周圍全是尖叫和嘶吼。而在籃球場的快二十人裏面,就有五六個模樣詭異的病人。
他們圍着一大堆病人和護士,像是鬼魅一樣在人羣裏面飄蕩。
手起刀落之間,就是半隻手臂飛上空中。
“禮物……江醫生……禮物……”
有怪物捧着一大堆被砍碎的手臂,踉踉蹌蹌地送到江沉鄰面前。
江沉鄰已然脫力,他臉色慘白,鮮血沾滿了他的大半張臉,全身上下更是糊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鮮血。
怪物動作急切,猝不及防一堆斷手斷腳懟到了江沉鄰臉上,斷口處的血滲出,瞬間染紅了他白淨的臉龐。
男人看見他那已然脫力嚇傻的臉,心裏甚至生出了一點同情來。
不過這一點點同情並沒持續多久。
在他終於意識到還得自己如今慘狀的源頭,那點同情瞬間煙消雲散。
不管是不是有人拿江沉鄰當擋箭牌,還是說只是想折騰江沉鄰,畢竟他剛剛可看見江沉鄰也差點被這些怪物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