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翻,動作小心,看見有護士擡頭便立馬抽手,低頭打掃辦公桌後面。
等到人轉頭,她便把那塊被白瓷片蓋住的工作牌取了出來。
工作牌已經開始腐爛發黴,摸上去手感溼溼的,最誇張的是中間位置,那裏長滿了黴菌。
安則伸手把那塊被黴菌擋住的地方擦乾淨,露出裏面的內容。一張氧化後模糊不清的照片,底下是姓名職位編號等等。
姓名處勉強還能看清餘寒忻三字,下面的職位就不太能認識了,最下面也就是最重要的編號。
安則仔細對照那上面的編號,她看得速度很快,在其他護士轉頭前先一步看完。
那張工作牌又被放回了白瓷片下面,安則繼續打掃。
前面那個帶頭的護士收拾完玻璃,拿着紅豔豔的帕子往這邊走。
她來到辦公桌,先是擦拭上面,緊接着用手翻了翻白瓷片,看見露出的工作牌邊緣,這才繼續擦拭其他地方。
打掃完成後,安則告別幾人,然後獨自往宿舍方向走去。
她動作不快,邊走邊回想剛剛看見的東西。此行如她期待那樣,不僅找到了那唯二不知名編號的對應人,還發現了餘寒忻記錄工作的筆記。
上面的記錄和他離職時間段對上了,最後一次記錄是昨年年底,對象是五樓的某個病人。
因爲安則上個“放鬆日”晚看到那些編號都是十年前的,所以能夠找到的對應編號人員都是十年前就進入病院的人。餘寒忻哪怕不是倖存者,那也很可能見過十年前那一個月發生的事情。
如果祝濰和江沉鄰所言非虛,那餘寒忻昨年還帶過一段時間江沉鄰。
安則下午照舊去五樓上班。
她之前查看過五樓整層,這裏只有543號、544號、545號病房住過人,545號病房那位是玩家利利,現在已經死亡。
所以說,目前五樓整層,就只有朝鶴和祝濰兩人。
安則下午去的時候給祝濰帶了本書,書是舊的,內容是祝濰平常最愛看的那一類型。
“這是……謝謝。”
祝濰接過那本書,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一是他沒想到安則能拿到這本書,二是這書的出現,就代表她已經去過那個地方了。
他翻開書封,首頁的空白位置零零碎碎書寫了一些黑色小字。雖然寫的有些潦草,但字跡清晰飄逸,不難看出寫字之人還是有幾分本事在身。
此後基本每頁都有做標記,偶爾還附帶書主人的理解和小段小段的筆記。
祝濰壓根不用看就知道里面大概寫了些什麼,他把書合上,眼眸沉沉看不出情緒。
“覺得眼熟?”
安則把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末了又在衣服口袋裏找出兩樣東西。
一張照片,一份資料。
東西被送到祝濰眼前,祝濰看着那兩樣東西,擡頭低低地笑出了聲。他看着安則,眼裏是從來沒有過的銳利:“安護士,你在懷疑我?”
那天他坐在椅子上,背景是昏暗的屋子,臉色蒼白,眼睛裏面瀰漫着幾根血絲。似乎是很累了,眼底都佈滿了濃郁的青黑色,看不出如今的半點從容溫和。
不過這並不是最讓人驚訝的,真正詭異的是他身後的背景。
安則去過院裏能夠隨意進出的房間和部分需要條件才能進入的地方,所有地方對比下來,就只有兩個屋子的擺設和照片上相似。
一個是餘寒忻的辦公室,另一個則是江沉鄰的辦公室。
他們兩人的辦公室很像,除了裏面擺放的綠植,其他地方都是一模一樣的。
這張照片,祝濰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是什麼病人入院時,還需要坐在主任或者醫生的辦公室裏面拍照?
還有那份看似正常的資料。
乍一看似乎沒問題,裏面不正是祝濰從兩年前入院到如今的資料嘛。然而等你細看……安則來了半個多月,發現資料上的病症和各方面喜好性格,沒有一個是和祝濰對得上的。
資料上的記錄,祝濰喜歡僞裝,不是僞裝情緒,而是僞裝成花草樹木動物貓狗等非人生物。
僞裝後,他會憑藉自己的演技來讓護士醫生們相信他。
別以爲這很弱智,這都是上面確確實實有過記錄的。
“祝濰”曾經僞裝成一條狗,因爲過於相似,又輕輕鬆鬆過了一系列測試,最後成功讓一衆醫生護士對此信以爲真。
當真以爲“祝濰”同他表現一樣,發病後會不受控制模仿“狗”。然而事實上,這“病症”最後被“祝濰”自己揭發,表示這個所謂症狀只是他拿來惡作劇的。
安則沒見過祝濰僞裝成什麼,頂多情緒內斂,但絕對不會讓人覺得他表現“非人”。
此外,資料上“祝濰”性格愛好日常都和眼前的祝濰不怎麼符合。
或許只看資料還能說是性格大變,可如果再加上其他證據呢?
“這份資料不是你的。”
祝濰看了一眼,笑容淡淡:“安護士在開玩笑嗎?這不就是我的資料?上面可還寫着我的名字。”
安則翻開那本資料,一直翻到最後一頁,兩指把卡在書頁末的小紙片夾在手心。
祝濰看向那張紙片,目光微頓,嘴角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他沉着臉,漆黑的瞳孔裏面浮現出各種糾纏交織的情緒。這種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很快就消失無影,又恢復了最開始的從容溫和。
“這是……工作牌啊,還是餘寒忻的……”
安則今天上午拿到的那張工作牌已經看不清照片,她本來打算放棄,但是不忍功虧一簣,中午喫飯時她又偷偷返回大樓。
本來是打算去辦公室裏面重新查看那張工作牌的,但無意間翻找時竟然讓她發現了一張備用照片。
照片有些花了,但花的大多是邊緣,人像還是能夠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