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沒用？
莫不是拿了壇假酒？
酒自然不可能是假酒，至於爲什麼會對安則無用，小二最終也沒能得到答案。
他發愣的時間，安則已經進了身後的酒樓。
進入酒樓內部，裏面酒香瀰漫，淡淡的白色煙霧自酒樓四角嫋嫋而起，中間是走道，盡頭一條蜿蜒至二樓的木梯。
木梯不遠放着長木櫃桌，掌櫃打扮的人坐在後面，一頭與四周截然不同的藍色短髮，眼睛半眯不眯，時不時有絲縷精光從眼底劃過。
周圍來來往往客人衆多，嬉笑談鬧，人影交織。他一副困頓模樣，卻是一眼就盯上了這剛剛進來的客人。
伸了個懶腰，又繼續撐着腦袋。眼睛一擡，旁邊小二立馬端着茶水上前。
“客人不喝酒，不如嚐嚐樓裏新進的茶水？”
掌櫃打扮的藍髮男人笑眯眯地揚了揚腦袋，脖頸一圈赤色紅紋乍現，紋路詭異，流動着不祥的暗紅色澤。
小二已經端來茶水，靜靜立在一邊。
那茶水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但畢竟是不知源頭的東西，沒有碰的必要，安則不會去碰。
酒樓裏是熱鬧的，哪怕是看似老大的藍髮男人開口說話，周圍也仍舊熱鬧不減。但自她這一拒絕的動作後，樓裏談笑的人安靜了，打鬧的人紛紛停下，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對準門口的安則。
沒有人交談，駭人的死寂瀰漫整個酒樓。白色霧氣不知什麼時候越來越濃郁，聚集在腳底，已然快要變成緋紅色。
白霧沒有毒，但變紅之後煞氣滔天，凡是被霧氣觸碰到的，無論是人是桌子，通通像泡了硫酸一樣快速腐爛。
一時之間，樓裏腐蝕的“滋滋”不絕於耳，讓人不適的刺鼻氣味取代了酒香，鋪天蓋地籠罩整個酒樓。
從酒樓外看去，裏面依舊白霧裊繞，酒香四溢，宛如人間仙境，絲毫看不出腿腳被腐蝕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恐怖景象。
“好久沒見到活人了，你膽子當真不小，哪裏都敢來。”
男人低沉的笑聲傳來。
樓裏的“客人”也跟着笑，一邊扯着自己鬆散的皮囊，像撕塑料袋一樣連皮帶肉從自己身上撕下。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交織，從傷口流出的鮮血顏色越來越深，到後面甚至快要變成黑色。
黃白液體流了一地，粉色毒霧升騰，樓裏面幾十個“客人”除安則以外，通通變成了白森森的骨架。但仍有紅色白色的液體殘留在骨架上，惡臭程度堪比生化武器。
“哈哈哈哈……是活人的味道，真香……”
“那幾個卡通玩具怎麼把人投放到了這裏，當我們和那些廢物一樣會大方放人？”
“腿是我的……”
“閉嘴，主人還沒有開口，你算個什麼東西。”慘白的下巴開開合合，一個腿部有些殘缺的骨架跪在地上，空蕩蕩的眼眶朝着藍髮男人的方向。
模樣是傀儡，沒皮沒肉，但卻生生讓人從他身上感覺出絲絲諂媚來。
只見他手指一點，蒼白的嘴脣開合，笑眯着眼:“那就……把心肝掏給我吧——”
眼前霧氣大漲，寒光乍現。安則目光微凝，往後退半步，順勢擡頭仰倒，一隻黑光閃閃的手臂成爪，擦着她的衣服一閃而過。
躲過這一擊，安則直起身，快步朝樓梯方向跑去。漆黑的手爪幾次險險擦過安則身邊，出爪之人似乎被多次出擊失敗感到不耐，動作越來越急，霧氣也越發濃郁。
“煙毒怎麼對她無用？”
“陣法也攔不住……”
不知什麼方向傳來的交談，聲音最初非常微弱，後面越來越清晰，彷彿一羣纏繞在耳邊的蒼蠅嗡嗡作響。
周圍那些白骨“小二”也圍了上來。
安則一腳踢爛樓梯口的陣眼。這烏龜模樣的玩意剛被踢斷，纏着她不放的黑爪立馬發狂掙扎着上前，但最終還是沒能碰到安則，不甘地隨着陣法一起消失。
霧氣太濃，可見範圍小，“小二”們靠近面前幾步安則才能堪堪看見。
她乾脆捨棄視覺，一邊聽四周的走動聲，一邊往樓梯上面走去。
樓梯是小木梯，只能供一人往上。
但是白骨“小二”們如附骨之蛆，可跑可飄，在一樓二樓穿行如履平地。
藍髮男人不見蹤影，從霧氣瀰漫開始就不知所蹤。
擒賊先擒王，安則上樓就是爲了抓他。
“看來被發現了，這次的替身布偶質量真是垃圾啊，越來越差勁了。”
二樓某一房間中，藍色短髮的男人靠在木椅上，他的旁邊坐着同樣姿態悠然的藍眸女子。
女子轉過頭，兩人對視時，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如同照鏡子般，連額角痣的大小都相差無幾。
“煩人的東西，還要浪費我的時間去修改。”女人豔美的臉上顯露出不耐煩，她擡起手，慢悠悠地翻看白皙修長的指節。
“但誰讓我的布偶精密度高，能跑能跳，可不是不能走路的稻草人能比的，花點心思倒也值得。”
男人笑不出來了。
不能走路的稻草人……他第一次製作布偶時的失敗品，讓他被人笑話幾百年的黑歷史。
該死的賤……
“小烏龜，別在心裏罵我。我們共爲一體，可是能聽見你在想什麼哦。”
女人嬌笑聲後，化作一縷紅黑色煙霧飛至男人脖頸。古怪的紅紋閃動，瞬間裂開一道手掌大的漆黑口子，供霧氣成功飄入。
若是常人脖子上突然破了這麼大一個洞，不死都得痛不欲生。男人卻只是皺起眉暗罵一聲，就又懶洋洋躺在椅子上。
沒了櫃檯遮擋，男人的腿完全暴露出來。
不是活人那種有血有肉的腿，也不是血肉消失後的白骨，而是紅色霧氣纏繞交織形成的無數條章魚觸手般的東西。
從腰部往下，沒有血肉骨骼，全部由霧氣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