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東方月也臉色有些寒冷,似有忌憚。
昔日的一國之相,如今就當着萬人的面如喪家之犬,乞求活命,且僅僅只活半日,這話乍聽沒什麼,倘若深究,便有些耐人尋味。
“哦?本尊現在問問你,你這麼想多活半日,是何緣由?”
權傾天挑眉道:“你是以爲,半日之後便能不死?還是說,這半日又有何陰謀來謀害本尊!”
此話一出,登時,權衡和東方月的臉色都變了。
褚千秋也意識到心急口快,一時語塞。
但畢竟做了多年的相國,這點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有的,連忙就面露悲痛的改口道:“稟尊上,臣確實有罪,也認罪!”
“可臣下尚有一己私慾,那便是今日我褚家家眷也赫在其內,家眷幼童還小,臣擔心給孩子造成心理陰影。”
“並且,臣惶恐髒血玷污了先帝英靈,再者,我大夏馬上就要與八國舉辦比武大會,臣下,只想看一眼我大夏國威震懾八方,事後哪怕千刀萬剮,也死而無憾!”
一番說辭可謂是公私兼備,於情於理,若是權傾天現在還對他下手,那便是沒有仁心的帝王。
不過,褚家家眷確實也在現場,包括韓家等旁枝末節,女眷、旁系後輩,一些孩童都是在人羣中看着,流露出悲痛的模樣。
“老爺!您走了我們怎麼辦啊!”
“尊上,請您開恩,罪婦願用自身性命換我相公半日活頭!”
“請尊上開恩!”
一行罪臣的家眷們自發跪地求情,淚眼婆娑,孩童們也是哭得撕心裂肺。
情大於天。
她們之前都並不知曉自家男人都做了什麼,但親情面前,這份悲痛卻是真切。
包括褚千秋等人,也是哭了。
“夫人……爲夫對不住你!”
“尊上,來世爾等願做大夏亡魂,庇佑大夏,就請您開恩饒爾等半日吧!”
韓旭也繃不住了,帶着哭腔跪拜,磕頭如同搗蒜。
這樣一來,衆人卻是將權傾天架到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若斬,那便是冷酷帝王,沒有情義之人。
若不斬……
“呵,做我大夏亡魂?你們也配!!”
權傾天盛怒道:“我大夏因有爾等奸賊爲恥!現在想起本尊的好來了?你們捫心自問,本尊可曾對你們厚此薄彼?尤其是你,罪不可恕!”
他怒指着褚千秋的鼻子,叱喝道:“爾等家眷,本尊會妥善安置,現在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說,到底是受何人指使想要亂我大夏社稷!?”
歷時,權衡心中一緊,看向東方月惴惴不安。
“尊上,今日祭典,後續還有武道大會需您主持,莫要動氣,傷了龍體不值當。”
東方月一副擔憂的模樣,勸道:“一羣忘恩負義的賊子罷了,殺了便殺了,無需與爾等浪費口舌。”
“嗯,皇后說的有理。”
權傾天忽然收斂怒氣,跟剛纔判若兩人,笑道:“那就依照皇后的意思,殺了。”
一個眼神,劊子手們旋即端起杯中酒,噗的一下噴灑在鋼刀之上。
褚千秋等人一字排開,當着數萬民衆的面,無不怔怔出神,被恐懼所籠罩。
“尊上!我……”
目光所及,是不遠處悲痛欲絕,乃至有的昏迷過去的家眷,韓旭剛欲開口說什麼,卻見權衡倏地一腳踹在他背上,奪過一名劊子手的鋼刀,瞬間落下!
鮮血橫飛!
隨着骨碌骨碌的聲音在地面傳出,權衡怒不可遏道:“父皇,莫要聽這狗賊廢話,不定還要妖言惑衆,繼續擾亂我大夏民心,兒子願意親自手刃!”
權傾天看了他片刻,深邃的眼眸,配上那劍目不怒滋味,給人一種城府深不見底,帝心如淵的畏懼感。
空氣忽然變得有些壓抑。
權衡嚥了口唾沫,腳步有些虛浮,甚至腿肚微微打顫。
“準。”
萬幸的是,就在他快要跪下來的時候,權傾天朗聲道:“既然如此,今日就由你來掌刀,還我朝老臣一個心情暢快,還我大夏一個海晏河清!”
“是!”
權衡心中一喜,抄着染血的鋼刀就走到褚千秋面前。
“權皇子……”
褚千秋臉色鉅變,滿是不敢置信的樣子,看着他手中的屠刀,心緒如麻。
“下輩子投胎記得別做我大夏人。”
權衡面不改色,只是餘光瞥了眼不遠處的褚家家眷,再看向褚千秋,眼底深處劃過一絲威脅和狠毒的意味。
“臣,明瞭!”
事已至此,褚千秋有口難辯,閉上了眼睛,兩行淌落臉頰。
哀莫大於心死,玩人者,反被人玩,舉屠刀者,也必被戮於刀下!
他還能說什麼?
“今日我雖死,但我還是要說,兵變之事,乃罪臣受司徒蠱惑,請尊上明鑑!”
突然,說完這話,他的脖子竟主動朝權衡手中的屠刀抹去。
一發入魂!
伴隨那一縷華髮落下,地面再次多了一道血跡。
“臣等皆受司徒蠱惑,請尊上明鑑!”
“臣等皆受司徒蠱惑,請尊上明鑑!!”
噗!
噗!
下一刻,沒想到所有的罪臣都如褚千秋一般,主動尋死,場面震駭衆人。
不知道的,當真以爲這些傢伙是一等一的忠臣良將!
人羣中,林晴雨捂着小丫頭的眼睛,甚至在場許多女人都不敢目睹這一幕。
“尊上!請您明鑑!”
就在這時,司徒劍南大步流行的走出,單膝跪地,抱拳向權傾天,滿臉悲憤。
如今他已然猜到,自己的父親確實背叛在先,可卻是受到權衡的蠱惑,而這些罪臣,卻是臨死還將他父親當做替罪羊,擾亂君心!
簡直死不足惜!
他有一個賊父,臉上自然無光,可也絕不允許,自己的父親死後還要繼續蒙受莫須有的冤屈!
“司徒少卿平身,本尊說過,你司徒家日後爲我大夏新任王族,一切本尊心中自有定數。”
權傾天補充道:“移駕太和殿,既然諸位如此迫切比武大會,接下來便開始吧。”
說完他就拂袖離去,對八國代表不屑一顧。
司徒劍南跪在地上,怔怔出神。
“起來。”
秦戰一把將他提起,道:“今日你也會有一個結果,不要心急。”
如今的司徒劍南不僅是代管兵部,由於先前三司會審時,秦戰發現大理寺少卿空缺,遂提議他暫任,權傾天也應允,故此現在還是九卿之一。
“嗯!王座,多謝您!”
司徒劍南重重點頭,自知秦戰話中意味,隨即跟着向太和殿去。
比武大會,即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