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如同看待怪物般詫異的目光下,林晴雪已經足足吃了八碗,而且若非秦戰勸阻,看這樣子還要繼續,儼如當日的饕餮般讓人心裏發毛。
“師弟,晴雪她是不是真的了什麼怪病?”
葉青竹將他拉到一旁問道:“我怎麼感覺,晴雪並不是失憶這麼簡單?”
秦戰看了眼桌前雙目空洞,望着空碗發呆,彷彿還在意猶未盡的林晴雪,若有所思道:“可能是跟肚子裏的孩子有關。”
“嗯?什麼意思?”
葉青竹一臉不解。
“當初師傅就說過,這個孩子不同尋常,依照如今的情況,只能說明是肚子裏的孩子在作祟。”
秦戰雖然很不願意承認這點,但目前來看,他的孩子確實有點不正常!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孩子降臨的渴望,反而擔心孩子和老婆的健康。
“那這麼說,會不會等晴雪生下孩子後,她的病就自動好了?”葉青竹大膽設想。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秦戰凝重道:“但我現在更擔心的是孩子能不能順利剩下,還有她的身體會不會再次發生意外。”
現在他真的很擔心老婆的安危,甚至在與尋找母親魂魄的計劃做鬥爭,如果他不在老婆身邊,萬一發生什麼意外便是得不償失。
“師弟你也不要太緊張,最起碼晴雪現在好好的,不是嗎?”
葉青竹解釋道:“這幾天我就陪着她,把以前的事都告訴她一些……”
“謝謝。”
秦戰覺得這樣很不錯,畢竟老婆現在確實需要一個貼身的人照顧,而他又是遭到最爲抗拒的那一個。
葉青竹隨即便攙起林晴雪出了院子去散步,如同導遊般介紹修行界,偶爾還會試着詢問林晴雪對過往的記憶,完全當做了小孩子對待。
秦戰兀自嘆了口氣,想到什麼,不禁對黑龍問道:“一號呢?”
從大戰結束後,他就沒見過一號,得知一號這一個月都在偏房內閉門不出,每天都是葉青竹定時送飯,秦戰隨即向偏房走去。
嘎吱。
房門並沒有鎖,但裏面一片昏暗。
秦戰走入房間,發現一號正蜷縮在牆角處,就像先前失憶的林晴雪面對這個陌生世界,或者說更像是一隻被拋棄的獸崽。
只見她瑟瑟發抖,彷彿沉浸在某種恐懼當中。
這讓秦戰不由聯想起了當初剛到死獄時的情景,身爲一名獄卒的他當時不也是在見識過死獄中死士們各種殘暴手段後,如眼下這般無法接受而感到不安嗎?
他慢慢走上前去,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導,只是伸出手掌想要去摸摸一號的頭,讓她感受到世間還有溫暖的存在。
不曾想,一號就像獸籠中的野獸剛開始面對馴獸師般,突然擡起頭直視着他,表現得面部猙獰。
那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蒼白的臉上有着淚漬的痕跡,卻齜牙咧嘴地仇視秦戰,隨時都有可能突起撕咬。
秦戰心中難免有些緊張,畢竟依照一號的實力如今完全可以虐殺他。
但他很快又放鬆了下來,這是一個可以毫不猶豫爲自己去死的女人,又怎麼會做出傷害他的事來。
“別怕,一切都結束了。”
秦戰的手掌緩緩下落,一號一把將他推開,起身做出防禦姿態,如同變了一個人。
“不認得我了嗎?”
秦戰試探性道:“我是零,你不是來救我的嗎?沒事了,現在危險都解除了。”
他的手掌再次伸出,這次一號沒有反抗,就像是在回憶什麼往事。
忽然,當秦戰的掌心觸碰到她的頭髮,一號渾身一顫,繼而感受着秦戰溫暖的手掌,漸漸放鬆了下來,並主動走向秦戰,注視着他。
“我……是誰?”
一號的雙目血色漸淡,可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茫然。
“你是我爲數不多的朋友、家人。”
秦戰不假辭色道:“你就是你……”
“不,你騙我。”
一號遠離道:“我明明記得我是一隻惡魔,很醜陋的惡魔,我生活在地獄,那裏有很多可怕的怪物,我很恐懼,有一隻怪物吃了我,我就成了它。”
“我還殺死了很多人,我的雙手沾滿邪惡和鮮血,我甚至想殺你。”
秦戰知道她說的是在地獄之門內的遭遇,他儘管沒有進去過那個邪惡的地方,但從一號的痛苦就能感受到裏面的混亂。
一個在死獄中做到最高位的女人,現在變成這樣,可想而知地獄之門內的情景。
她在自責當日對秦戰起了殺心,並付諸行動。
“你被它控制了,不關你的事。”
秦戰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是惡魔就行了,你說呢?”
看着秦戰認真的模樣,一號癡癡地與他對視了許久,兩人一動未動。
突然,一號緊緊抱住了他,就像一個迷失方向的小孩終於找到親人,兩行清理流下,不停的抽噎。
如果讓昔日的死士們看到這一幕,定然要比看到魔神還要驚悚。
向來以殘酷、殘暴、無情的劊子手著稱的一號,竟然會流淚。
當然,現在死士們已經都死了,看不到了。
秦戰輕輕拍打她的背,不斷地重複着:“沒事了,沒事了,你現在很安全……”
又過了很久一號才平靜下來,秦戰微笑道:“能跟我講講你在認識我之前,都遭遇過什麼嗎?”
當初封不三說她是旱魃的後人,體內天生有着邪惡的血液,這讓秦戰很好奇一號的身世,更好奇她是怎樣到死獄的,並且還隱瞞女子身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我,我不知道……我只記得從記事起,就是一個拾荒者,跟別人搶喫的,最早的時候,我甚至喫過……死……死人。”
一號回憶道:“後來就進了死獄,但我在之前就隱瞞了性別,沒有人知道我是女的,我害怕被外人賣掉。”
聽着她的解釋,秦戰莫名感到心痛。
原來對方跟他相差無幾,不,比他還要更加悲慘,竟然是個棄嬰,並且一路不知遭受過多少磨難。
再看向她微微不平的某處,秦戰釋然。
就算女性有一些特殊的生理特徵,但對於經歷過那麼多痛苦的一號而言,總會有辦法隱藏這點,被逼到絕路上的人,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好,從今以後你就跟着我,我就是你的家人。”
秦戰笑道:“另外,你就叫菱吧,阿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