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高級酒店的客房內,一個男人正在擦拭着一把漆黑髮亮的狙擊槍,一言不發。
客房裏只有他一個人。
壁掛的電視上播放着一些新聞,女主播的聲音很是驚慌:
“本臺記者報道,LB-27隕石與藍星的距離仍在不斷縮短,有專家稱,它將於今晚11點05分撞擊在太平洋東海……”
呲啦…呲……
屏幕上的畫面閃了幾下雪花,像是要斷開信號,又勉強維持住。
“據聯合國頒發的《人類命運倡議書》表示,在過去的24天裏,我們攜手共進,走過了一段沒有遺憾……”
“嗚…嗚嗚……”
電視裏傳出了一陣哭聲。
“啪。”
突然,新聞女主播一把扔掉手中的講稿,跑出了演播畫面。
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座椅,以及畫外的迴音:
“我不要在呆在這兒了!這一點意義都沒有!我要去見我媽……”
不一會兒,畫面裏演播室的各種燈光都黑掉了,電視內傳出一陣驚恐的混亂人聲。
……
拿起遙控器,男人關閉了電視。
繼續若無其事地擦起了狙擊槍。
今晚,藍星將被天外的巨大隕石撞擊,大約再過幾個小時,人類會被毀滅。
整個世界在一個月前就已經亂成地獄,到處都是哭嚎和各種亂象。
此刻酒店內的這個男人,寸頭,面容冷峻,神情非常平靜,看不出悲喜或任何情緒。
男人叫錢梟。
這個名字,是他與母親唯一有關聯的東西。
錢梟是個殺手,也是個孤兒。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也知道她的長相,她大概還活着。
只是錢梟現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裏,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在哪裏。
至於爲何,則要從15年前說起,也就是錢梟7歲時。
他在華夏一個偏僻山村長大,童年也曾擁有糖葫蘆、盪鞦韆、捉螞蚱等各種小孩子玩意兒,那是他僅有的快樂。
也只是他一個人的快樂,他一個人盪鞦韆,沒有朋友推着他;一個人捉螞蚱,沒有朋友幫他兩頭堵。
沒有其他孩子願意和他玩,那些孩子會搶走他的糖葫蘆,鬨笑中指着他的鼻子,說他是個野種,然後一起疏遠他。
那時,錢梟總會站在原地發呆,看着孩羣在一片笑語中離自己遠去。
爲什麼呢……?
年幼的錢梟總是想不明白,自己爲何會被嘲笑、疏遠。
在錢梟很小的時候,他便總能收到一些小禮物,比如小風車、糖球或者幾塊錢硬幣,都是各種形形色色的陌生叔叔送給他的,他們每個人都會帶着興奮笑容走進自己的家中。
叔叔們會和他的母親暢聊,母親會打扮的非常漂亮,然後端上幾瓶酒和他們共飲,飲得多了,母親便會喜笑顏開地坐在叔叔的腿上,叔叔笑得更加興奮了。
通常在這個時候,叔叔們就會隨手掏出幾個硬幣、或是其他小玩具,丟給錢梟,讓他拿着去外面玩兒,不要進來。
那時的錢梟會撿起東西,懵懂地走出門外,很奇怪爲什麼叔叔們總是讓自己出來,他不解。
不過,當走出門外後,天上的太陽暖洋洋,小鎮的天空還很晴朗。
又可以買糖葫蘆了。
那樣的日子裏,他總是獨自坐在村口街角的石墩上,喫着糖葫蘆,兩腿自由自在的悠盪擺動,每一天都有短暫的快樂。
等糖葫蘆喫完,錢梟差不多就會回到家門口,他會在門口看到從自己家裏走出來的叔叔。
叔叔們往往會提提褲腰,整理整理衣服,壓低帽子,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徑直和錢梟擦身而過,離開去。
在錢梟的童年時光裏,他曾多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度過多次這樣的日子。
年幼的他仍在被其他孩子們疏遠,那些孩子對他的嘲笑變本加厲。
他們對他說,你的母親是個妓女,那些陌生男人是嫖客,他們給你硬幣是在施捨你、打發你,讓你不要打擾他們和你母親的好事,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野種。
錢梟終於明白,爲什麼母親時常會偷偷流淚,爲什麼母親總是含辛茹苦地看着他,問他的心臟病有沒有好些,勸他不要和那些熊孩子動氣,一定要保持平靜,否則對心臟不好;
母親還時常叮囑他,有沒有把碗中苦澀的湯藥喝完,湯藥費很貴,是媽媽辛辛苦苦賺來的,千萬不要浪費了。
從那以後,八歲的錢梟變得不再快樂了,坐在街角的石墩上,他手裏握着糖葫蘆串,怎麼也喫不下。
身邊沒有人,卻能聽到那些熊孩子譏嘲的聲音,不停地在耳邊響起。
那一天,錢梟擼掉手中的糖葫蘆,只留下竹籤子藏在袖子裏,他蹦下石墩,一路狂奔回到了家中。
家中,母親不在客廳,浴室影影綽綽,母親應該是在浴室沐浴洗澡。
一個陌生男人正坐在臥房的椅子上,品嚐着母親端上來的美味酒菜。
聽到背後的臥房門被突然撞開,男人嚇了一跳,發現原來是小破孩兒突然闖進了屋裏,他醉意熏熏地轉過身,暴躁地衝着錢梟大吼:
“臭小子,都給你錢了,還闖進來幹什麼!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壞了本大爺的興致,還不快滾出去!“
說完,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一腳把錢梟蹬出了門外。
回到座位,男人繼續美滋滋地喝着酒,他最討厭小孩兒了,尤其是自己家裏的那對母女,天天就知道錢錢錢。
“媽的……老子哪兒來那麼多錢,天天就知道管老子要錢,怎麼不給老子賺點錢來花花……”
不過男人醉意正濃,一想到待會兒就要發生的快活事兒,他還是興奮地喝了兩大杯。
門外,錢梟沒哭。
他默默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男人轉過去又坐回了椅子上。
悄悄爬回屋裏,錢梟取來了一個板凳,放在了男人背後的地上。
輕輕關好臥房的門。
他輕手輕腳站在板凳上,從腰帶間抽出一根竹籤,高舉小手,從側方瞄準男人的喉嚨,然後反手狠狠地紮了下去!
“呃啊——!“
頓時,男人發出驚聲慘叫,他的喉嚨血流如注。
錢梟面無表情,好似沒聽到男人的慘叫,他拼盡全身力氣,一隻手從後面捂住了男人的嘴巴,另一隻手握緊竹籤,死死往男人的喉嚨裏送入,就像是在宰殺一隻豬崽。